李商隐：“未知歌舞能多少？”
文/郝加献
848年，唐宣宗擢升白敏中为宰相,此人是白居易的叔伯弟兄，惯于喜欢看皇帝脸色行事，腰很柔软，随声附和，毫无原则。
当时牛党把持朝政,白宰相勾结牛党，构陷冤狱，迫害政敌李党人士，极力提拔站队在自己一边的人，史称“偷权报怨,任国存亡”。
梦泽，即云梦泽,是当时一处广袤的沼泽地，范围大致涵盖整个江汉平原，位处今湖北省南部和湖南省北部，方圆约八、九百里，在春秋战国时代属于楚国的疆域，又称楚泽。
李商隐有感于梦泽及楚灵王的故事，遂写了《梦泽》。
梦泽悲风动白茅，楚王葬尽满城娇。
未知歌舞能多少？虚减宫厨为细腰。
在一望无际的荒凉古泽之间,举目皆是簇生的茅草。天空阴翳沉沉，予人一种压抑的感觉。此刻,一阵凄厉冷风袭来,茅草在摇曳，在挣扎。面对此景,诗人心中不禁涌上一股苍凉、悲哀的情绪。
这凄清的云梦古泽多么像一座硕大的坟场。
楚灵王，楚国历史上一位荒淫无度的国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天下尽知。楚灵王这一“雅好”不知摧残、葬送了多少青春少女。
而那些为了使自身腰肢变得纤细而舍命节食的人，定然难以避免地沦为饿死鬼;即便有幸存者，又有几人能到皇帝跟前献歌献舞?歌舞升平的时日又能维系几何呢？
楚灵王在位12载，屡屡兴师动众，攻伐吴国、徐国、诸夏，且侵吞了陈国与蔡国。这般穷兵黩武，连年征战，不知致使多少无辜黎庶丧失了生命！
他挥金如土，兴建了供他享乐的章华台。“楚灵王乐乾,不能去也。国人苦役。”（《史记》），当时的楚国民众承受了何其巨大的苦难与折磨。楚灵王为满足一己私欲，又白白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
最终，“葬尽满城娇”，楚灵王葬送的绝非仅仅是全国的韶华女子，而是整个国度。
而楚国朝廷里的那些达官权贵，投楚灵王之所好，百般逢迎拍马，助纣为虐，干了多少坏事，又能荣华几天呢?伴随国家的覆亡，同楚王一起被历史埋葬，是他们难以逃脱的命运。
《无题》借谴责楚灵王,径直指向当时的唐王朝最高统治者;嘲讽“为细腰”的楚国宫女和善拍马的楚国权贵，在于警告白敏中之流。
楚王“好细腰”,竟致使自己的国度走向覆灭,那么，你唐宣宗喜欢阿谀奉承，任用奸佞，难道不做深刻反思，引为鉴戒吗?
这首七律，区别于李商隐其他寓意深曲、晦涩难解的“无题”诗，通俗易懂，言外之意，昭然若揭。
昔日楚宫，轻歌曼舞，今日梦泽，满目荒凉。而此时挣扎在牛李党争之中苦思与苦吟的李商隐，犹如一株茅草在凄厉的秋风中瑟瑟飘摇。
未知歌舞能多少？
又有谁听到了诗人泣血的呐喊！
【作者简介】郝加献，1962年出生，北京密云人，长期致力于文化散文创作。2022年2月录入百度百科。
长篇历史散文《旷世名园圆明园》荣获纪念圆明园罹难150周年大型征文优秀奖。
历史文化散文分别荣获鲁迅文学杯、茅盾文学杯全国首届文学书画大赛一等奖。
曾出版《我读毛泽东诗词》《玉女之殇》《中国散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