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音乐的苦与乐
作者:龚强
1984年6月,地质部门野外生产大忙季节。
正在野外的我接到局里通知:组织一台晚会,准备代表地质矿产局参加黑龙江省职工文艺汇演。其时,我正在野外组织测绘生产,但局里下令抽人,第二水文大队的领导也得服从。于是,我安排好手头的技术工作,交代好日常生产,搭上了回哈尔滨的汽车。
长途车在沙石路上颠簸着,柴油发动机有节奏地轰鸣着,车上许多人都打起了盹儿,我陷入了往事的回忆……
我的小学时代是幸福而美好的,在全国“十年一贯制教学”试点班,在最好的老师培育下,在全校优中选优的一年一班里……我得到了良好的启蒙教育。
1966年2月,“文化dgm”开始了,我那时刚满11岁。学校“史无前例”地“停课闹革命”,几乎没人学习了,因为“知识越多越反动”。我儿时“长大要当工程师”的梦一下子破碎了。尤其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父亲——一个新中国第一代本科大学毕业生,一直在国家级科学研究所工作,从我记事起就看到他每天工作到深夜,多少年对科研孜孜以求,却在“文革”中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饱受摧残,最后双目失明。这是为什么呢?我真的是茫然了。但“书到用时方恨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这些儿时父母经常教育我的话一直激励着我。我找出父母读书时用的《数学》《物理》《化学》“偷偷摸摸”地自学起来。也许到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逆反心理,“越不让干的事越想干”,越说读书无用越想读。演习题,抠难题,从多种途径思考,用多种方法求解,甚至到了“上瘾”的程度。有问题可以直接问父母,他们会十分耐心地讲解,我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log”时不解其意,是父亲告诉我这是“对数”,并详细地解释了什么是常用对数,什么是自然对数。就这样,我一直学完了高等数学、大学物理、大学语文等课程。如今想来,这也是得天独厚的。那些年我还阅读了大量的中国现代文学、古典文学和外国文学作品。“美之所在,虽污染,世不能贱(《淮南子》)”。我真正体会到了虽处逆境,但在知识的海洋中徜徉的乐趣。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接触到了民族器乐,很快就对它产生了浓厚兴趣,并想方设法找到省歌舞团和教师进修学院的专业老师,系统地学习作曲、指挥、器乐演奏。当我第一次站在钢琴边上视唱练耳课时,老师告诉我:“今后无论到哪所音乐学院,视唱练耳课你是可以免试的,因为你的耳音和音乐记忆、音准以及节奏都非常好。”这极大地激发了我学习音乐的热情。应该说那个年代学习音乐的条件绝不像今天这样便利,唯有克服困难,锲而不舍,勤学苦练,那是“劳其心志”之苦。但几年下来,我学完了基本乐理、和声学、复调、配器法等十几门音乐学院的专业课程,尤其是器乐演奏方面达到了一定的水准。母亲是学文的,她在大学里写的文章,做的笔记以及“文学是艺术之源;博学才能多才;好学不耻下问”等教诲,是我努力学习文学和历史的楷模和动力,直至今天。
经历了“停课闹革命”和“复课闹革命”的几年,我中学毕业了。我们那届毕业生是全部分配工作的,而我却因“政审”不合格不给分配工作。看着别的同学都上班了我却没有工作,压力是相当大的。好在我系统地学习了音乐,所以,我还是信心满满,认为自己一定会考上某个文艺团体。于是,我更加刻苦地学习音乐,仅练琴一项每天就长达六个小时以上,无论是春秋还是冬夏,许多年如一日,雷打不动。我坚信“水滴石穿,绳锯木断”,“功到自然成”。很多专业老师都说:“这孩子各方面资质都好,而且非常刻苦,一定会考取中央文艺团体”。
我只身一人,背着一书包乐谱和一把琴到北京参加考试,我曾经受到著名演奏家许讲德、蒋巽风、王国潼的教诲与赞誉,我曾考取过战友文工团、空政文工团、长影乐团。在新影乐团参加考试时,乐团所有的演奏家都在场,等于是整个乐团对我面试。板胡演奏大师刘明沅听完我的演奏,并对我的业务进行全面考核后连连称赞:哈尔滨来的这个小伙儿不但有扎实的音乐理论功底,而且演奏细腻,技巧娴熟,各种风格都表现得非常到位,是个难得的音乐人才。他还亲自带我到人事部门填表。而我却因为“政审”不合格再一次被拒之门外。那几年,不知有多少次业务考试让我备受称赞,但“政审”却令我屡试不第。
还有一件事在我的心灵上留下了永远的伤疤。也是一次业务考试,我与一个姓张的争夺唯一的一个录取名额,业务上我远远高过他,但还没政审我就被告知“政审要求很严,你自动退出吧”。过了很多年,这个姓张的与我认识的一个人在一起闲聊时无意中道出原委:“我业务比不过他,只好靠送礼解决问题了”。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是难以言状的。这些蹂躏无疑是巨大的“摧残心灵”之苦。
干临时工,我挑最苦、最累的,为的是一天多挣一两毛钱,为的是吃饭和学音乐。看书、背谱、练琴,虽然枯燥,但面对“锻其心智”之苦我依然坚持着。即使到了野外地质队,我还是背了一堆乐谱,还是每天坚持练琴。每当我的琴声在深山老林里响起,地质队的人都会驻足倾听,以为是收音机在播送音乐。开始大家非常愿意听,后来大家跑来看我演奏,但久而久之大家就有些烦了,因为基本功练习每天都是一样的,因为各种技巧训练是非常枯燥的,因为机台是三班倒,一天24小时,什么时间都有睡觉的。
那个时代没有电视,我们又工作在野外,所以,为了活跃职工生活,地质大队经常要搞文艺节目。于是,我当之无愧地成了文艺骨干。其实开始我对搞节目是不屑一顾的,1000多人的地质四队没有几个专门学过器乐演奏的,即使能“鼓捣两下子”也都比较“业余”,一说“视奏”“试唱”基本不太懂,至于配器,演奏分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所谓演员,也就是爱唱爱跳罢了。但时间一长我发现,大家对音乐的热情极高,忙了一天不管多累,晚饭后一定会到我的帐篷来问这问那:什么是乐句?什么是乐章?咱们用几件乐器给唱歌伴奏听起来为什么不如电匣子(收音机)里的好听?什么是管弦乐?什么是协奏曲……?我真的被彻底感动了。于是,我给他们讲基本乐理,帮他们练试唱,开始组织他们排练,创作歌词、写曲子、写轻音乐、创作舞蹈音乐……。
“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论语·雍也》)。兴趣靠培养,进步是动力。多年的学习与苦练,使我对音乐有了特殊的感情。然而,由于工作需要,加之条件、环境、意识等诸多因素,只好忍痛割爱转学测绘了。好在数学基础较好,也比较善于自我培养兴趣和树立信心,我逐渐把学音乐的劲头用在了学习测绘理论和技术上,变“好之”为“乐之”。经过几年的刻苦自学和武汉测绘学院的系统学习,我很快成为大队的测绘技术骨干,组织外野测绘,提交技术报告,发表专业论文并开始在测绘学界崭露头角。
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野外地质工作、生活条件既艰苦、枯燥,又十分单调,因此,局、队每逢“五·一”“七·一”“十·一”“元旦”等都会组织文艺演出,以活跃职工生活。我多次成功地组织了第四地质大队文艺汇演、第二水文大队文艺汇演,每次全局汇演都会得很多个“第一”。我想,局里这次抽调我来搞一台节目参加全省文艺汇演,大概也是出于这些考虑吧。
不知不觉,我该下车了……
当我到香坊区中山路53号黑龙江地质局机关大楼时,局工会副主席刘景阳已经站在门口迎候我了。他把我直接带到了副局长左柏华的办公室。“要创作一台反映我们地质找矿工作、生活的节目,要高水平地展示我们的精神面貌,一个月时间,相信你一定会完成任务。”这是局领导给我下的指示。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长期的野外生活给了我充足的创作营养。但那个年代,尽管“文化dgm”已经过去了,在创作上还是难以脱离“抓革命,促生产”和“假大空”的痕迹。“文革”时代的“豪言壮语”肯定是不行的,那么,怎样真实、准确地反映地质找矿生活呢?怎样清新、细腻地表现地矿人的内心世界呢?我一连几天都在琢磨,真有些苦思冥想,茶饭不思的劲儿了。
地质局测绘队有一位男中音叫武滨春,他的声音浑厚、圆润,音色比较统一,在业余歌手中属于不错的男中音。我根据他的综合条件专门为他写了一首《山野静悄悄》 的歌:
山野静悄悄,山野静悄悄,
野花散发着芳香,小草随风轻摇,
月光洒进帐篷,他欣慰的微笑挂在嘴角。
山野静悄悄,山野静悄悄,
蟋蟀轻唱着夜曲,小溪回荡蛙谣,
清风习习吹过,他找矿立功喜上眉梢。
山野静悄悄,山野静悄悄,
矿区进入了梦乡,亲人已经睡着,
繁星眨着俏眼,他与梦共度妙夜良宵。
应该说,这首歌词比较准确地表达了劳累一天的钻探工人在帐篷里进入梦乡的意境,有写实,有写意,有浪漫,有抒情。我写这首歌词时比较注意了语言的凝练美,因为我知道歌词不同于诗词,歌词作为可唱的诗化语言,受到声乐曲式的时间容量控制,因此,一定要以少带多,以简统繁,以点睛之笔完成词作。这首歌词的创作立意,力争突出“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的凝炼美”, 注重情景相融的诗情美,兼顾声韵节律的口语美和朗朗上口的声腔美,因此,还算是创造了比较准确的音乐文学形象。在后来的黑龙江省文艺汇演和东北三省“地矿之声”文艺大赛中都获得了创作一等奖。2009年黑龙江省地矿局50年局庆时,武滨春又一次在舞台上演唱了这首歌曲。20多年后再听这首歌曲,仍能把我带回到上个世纪80年代在多宝山那战天斗地的激情岁月和难以忘怀的深深回忆中。
刘景阳同志在工作之余写了一首歌词——《勘探队的小伙子睡着了》请我谱曲。我拿到这首歌词后反复读了几十遍,揣摩它的情感和内涵,“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争取用最贴切的旋律去表达它的意境”,我暗下决心。地矿局机关有一位女同志叫王丽华,她的声音甜美、轻柔,有一定的亲和力,虽然音域不是太宽,但音质清纯。我根据她的音色和音域,充分考虑歌词的内涵,经过几个不眠之夜,终于完成了这首歌曲的创作。一连串轻快但起伏不大的音符,以模进的形式进入前奏,声乐进入后是四小节活泼轻松的叙述,接着便是四小节展开的抒情,后面又是四小节轻巧灵动的叙述,然后又是一个完整乐句的抒情。曲调清新恬静,旋律亲切可人,整个曲子既有似潺潺流水的轻言细语,又有如平湖秋月的柔美抒情,在台上演出后反响非常强烈,深受广大地质工作者的喜爱。地质队大院里,上下班的路上,经常会有人哼唱这首曲子。黑龙江歌舞团著名指挥家贾宝林先生听到这首作品后,专门在《黑龙江日报》发表了评论文章:旋律是音乐的灵魂,作为音乐语言的核心,这首曲子的旋律展示了音调美、节奏美与和声美。整个曲子通过反复、模进、承递、贯穿、延缓、扩展、分离等特有的作曲手法竭力塑造出相对完美的声乐形象,做到了轻松活泼,叙事性强,乐句工整,曲式严密。有着丰富野外地质生活的曲作者,在这首作品的创作中,重在情趣和抒怀的写意,重在真情和实感的抒发,因此,做到了勃发曲情,撩引乐思,令歌唱者触发乐感,声情并茂。
在以后的各种文艺汇演中,这首歌曲获得过创作一等奖、作曲一等奖、东北企业文化经典作品一等奖、最佳歌曲奖等十多个奖项。再以后,这首曲子又被加上了三个声部,改编成女声四重唱,同样在各种演出中好评如潮。时间过去这么多年了,这首歌依然是地质部门最受欢迎、最流行的歌曲。
地矿局是一个专业性很强的部门,地质专家不乏其人,但好歌手却寥寥无几。为了更好地展示地质部门的风采,讴歌这个时代,赞美我们的家乡,我因地制宜,合理选材,组合了一些节目,比如,我组合了一个女生四重唱,同样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除了前面提到的将《勘探队的小伙子睡着了》改写为四重唱外,我还专门为这个组合写了《冰城恋歌》等歌曲。《冰城恋歌》后来获得了全省文艺汇演创作一等奖,参加评奖时歌名改为《冰城美》。
冰城的山,冰城的水,冰城的山水格外美。二龙山峰滴玉珠,天鹅池畔泼翡翠,松江铁虹迎朝阳,水阁云天映月辉。北国之春人人爱,一天胜过一天美。
冰城的山,冰城的水,冰城的山水格外美。花圃幽兰沁人心,林苑丁香惹人醉,春风拂面慰人怀,明月洒霜催人醉。北国盛夏人人爱,好似江南西湖美。
……
冰城的山,冰城的水,冰城的山水格外美。百里长堤笑江涛,千里冰封绽红梅,冰灯丽凌放异彩,雪雕银花更妩媚。北国冰城人人爱,明朝更比今朝美。
创作这首歌时我力争做到精粹凝练,言简意深。既考虑了口语叙述的质朴自然,又考虑了书面语言的文采情韵,因此,尽量追求抑扬顿挫,朗朗上口,节奏交错,悦耳好听,力争更好地将文学的词采与白话的情趣兼容并蓄,融为一体。“就歌颂哈尔滨这座城市来说,这首作品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文学的审美效应。”哈尔滨市音乐家协会的一位评论家说:“歌曲创作追求的是练意与凝神,《冰城美》比较充分地体现了意蕴、意趣和意境,其内涵的抒发与表达,实际上是诗境的提炼与升华。所谓神,指的是神情、神韵和神采,这首歌较好地满足了语言美学中的基本要求,展示了诗情画意的精美与情致,实现了炼出意蕴,凝出神韵”。
接下来,我又饱含着对生活于斯,工作于斯的大兴安岭多宝山矿区的一片深情,悉心创作了《兴安晨曲》:
风轻轻,花艳艳,我踏着晨露上山。脚踩山岩写丹青,歌伴林涛诵诗篇,青春如火放光彩,百里矿区战犹酣,啊,迎着春风绘锦绣,拓出兴安花满园。
霞闪闪,光灿灿,我迎着朝阳上山,隆隆钻机撼大地,巍巍钻塔刺云天,马达高奏创业曲,千年巨宝露容颜,啊,迎着春风绘锦绣,拓出兴安花满园。
……
其后,我又完成了《携手并肩寻宝藏》等两个大型歌舞和三首轻音乐的创作。
迎接全省文艺汇演那一阶段是极其忙碌的,我每天要训练乐队、排练,晚上,夜深人静时搞创作,要针对每个独唱演员的特点为他们写歌曲,还要编曲、配器、刻钢板、油印谱子……。几十天下来,我体重减了近20斤,但这台节目却越发成型,越发成熟了。从整台节目的总体设计到每个节目的质量,从舞美灯光到整体效果,从作品创作内涵到演唱演奏水平,都达到了一定的水准。彩排演出时许多局领导都到场了,参加汇演的各厅局、各大企业代表队近千人观看了演出。彩排演出结束后,大家议论纷纷:地矿局代表队的节目的确高人一筹,尤其是创作实力太强了,绝对是专业水平。听到这些议论,我心里虽然高兴,但丝毫也不敢怠慢,因为真正的汇演,真正的“较量”是五天后!
汇演前的五天里,我们有针对性地进行实战排练,“鸡蛋里挑骨头”,精雕细刻,调整状态,我明确提出:百尺竿头,再进一步,一定力争做到更好。
终于,到我们的演出专场了。
大幕徐徐启动,场内座无虚席,评委危襟正坐,台下悄无声息。我的手势一扬,开场音乐骤然响起。我创作的《宝山晨曲》作为开场音乐,以其恢弘的开篇,优美的旋律,浪漫的抒情,辉煌的高潮赢得满堂喝彩!连挑剔的评委都频频点头,投以赞许的目光。接下来的男女声独唱、四重唱、我的独奏、轻音乐、歌舞等是一个高潮连着一个高潮,观众的情绪达到了极点。用“掌声雷动,经久不息”来形容,丝毫都不为过。
所有的代表队演出结束后,位列三甲的是地矿局,交通厅和人民银行。最后,综合打分评定,我们毫无争议地获得了第一名。并收获了五个创作一等奖,两个表演一等奖,至于二、三等奖项收获多达十几个。
我们载誉归来时,受到了局机关同志的热情迎接,局领导亲自讲话,表扬之余还加上一句:真正展示了地矿人的风采,弘扬了“三光荣”精神,这是第一次让我们地质局在黑龙江省的大舞台上出了这么大的名!
带着胜利的喜悦,我回到了野外队,回到了我的测绘专业岗位,回到了白天外业测绘,晚上内业计算的技术工作中。耽误的活儿要抢回来,攒下的内业要抓紧完成。早出晚归,昼测夜算,紧张有序,一切如常。
1985年7月初国家地质部决定,于当年8月份分大区组织全国地质部门文艺汇演,东北地区首届“地质之声”音乐会确定在长春举行。我又一次被抽调到局里组织一场音乐会,准备参赛。但这次给我的时间更少了,只有短短的20几天。7月15日,我到局工会报到。
由于全部是地质部门参赛,我考虑单纯反映地质找矿工作和生活是不够的,创作立意要更加鲜明,创作思想要更加活跃,整体构思要更讲逻辑,节目形式要更加灵活。因此,一年前的节目大部分要更换,等于重新组织一台节目。
我又投入了紧张的创作、编排、写配器、排练、舞美设计、刻钢板、油印谱子等工作。那一阶段每天要工作15个小时以上。我创作了《送君踏征程》《探宝小夜曲》《朋友,你可知道》等五首歌曲,二胡协奏曲《出征》以及《铁血丹心》等三首轻音乐;为《钢铁女钻工》《兴安恋歌》等三个大型舞蹈谱写了音乐,此外,还创作了《水文情思》《星空》《万水千山》等器乐曲。
根据规定,正式演出前要检查节目、彩排,所以,我们提前三天到达长春。也不知是谁说的“黑龙江局的节目非常专业”,导致那几天许多兄弟局都来“探班”,在各代表队中盛传黑龙江地矿局的节目水平高。
东北地区首届“地质之声”音乐会如期开幕了。我们局代表队演出那天,整个剧场座无虚席,演出前几分钟,我在大幕旁边悄悄往台下一看,连剧场过道里全是观众。也许是大家的期望值太高了,也许是剧场气氛太浓了,因此,带给我们的压力也非常大。我再一次鼓励所有的演职人员:“要以最好的状态、最高的水平,最充分地展示我们局的风采”。
整场演出非常成功,高潮迭起,掌声雷鸣。我们的节目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既有大气磅礴,也有清新婉约;既有热烈奔放,又有轻巧活泼;既有荡气回肠,还有催人泪下;既有激情豪迈,更有侠骨柔情。精彩的演出感染了所有观众,观众的热情激励了演职人员,台上台下融为一体,几乎所有的节目全都返场。整个演出持续了近两个半小时,观众依然热情极高,从掌声热烈到有节奏地鼓掌,经久不息。我们已经谢了三次幕,舞台下还是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人们久久不愿离去。
音乐会结束后,大会组委会组织联评,评委由全国总工会邀请的专家评委,吉林省特邀的专业评委以及地质部负责这方面工作的领导、专家组成。经过严格的打分评比,我们不仅获得了创作奖、表演奖等20多个单项奖,还获得了综合评比总分第一名,我们得分比第二名高出一倍多。应大会组委会的特别邀请,我们在吉林省又特为加演两场。
如今,电视节目非常多,几乎没有谁再搞文艺汇演了,即便是出野外,与30多年前相比,各方面条件也大大改善了。但闲暇下来,我经常会情不自禁地忆起有关音乐的那些往事,有时甚至会想,学音乐的收获是什么。的确,过去吃了那么多的苦,似乎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但细细想来,“丹青难写是精神(王安石)”,于是,我释然了,甚至豁然开朗:我在地质部门前前后后共写了《钢铁女钻工》《水文情思》《铜山恋歌》等近百首声乐、器乐作品,将其奉献给神圣的地质找矿事业,这不是收获吗?能给那么多常年战斗在深山老林里的找矿战友送去欢乐,能给许许多多缺少文化生活的地质人带来愉悦,不是收获吗?为地质找矿事业鼓与呼,为“三光荣”精神激情创作,这不是收获吗?当时抽来参加排练的人回到各野外队都成为文艺骨干,可以说培养出了一大批业余文艺人才以丰富野外地质生活,有的成为全局的文艺骨干,有的甚至考取了专业文艺团体,这不是收获吗?孟子云:充实谓之美。庄子亦云: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就我自己而言,在极其艰苦的条件下学习音乐,对于意志品质的磨练,耐力与毅力的锻炼,顽强拼搏,吃苦耐劳精神的培养,都是难能可贵的,以至于后来我无论学什么都坐得稳当,看得投入,钻得进去,耐得寂寞,这不是收获吗?
多年来,我在现代测绘地理信息理论和技术方面取得了一些科研成果,首次提出“测绘运筹学”和“地理信息工程运筹学”学说,首次提出了地理空间信息网格理论、地理信息共享平台的计算思维等,一直拼搏在地理信息科学研究的最前沿。在国内外独立发表了300多篇学术论文,出版《测绘运筹学》《城市综合功能地理信息系统》《GIS及空间数据组织管理》《网格计算与地理空间信息网格》等多本专著,并多次荣获国家、省部级奖励。在文史研究方面也成果颇丰,首次提出“冰雪文化”理念和“黑龙江冰雪丝绸之路”;中华文明既源于长江文化、黄河文化,也源于黑龙江文化。出版《冰雪文化与黑龙江少数民族》《黑龙江城市风情》《黑龙江少数民族风情》《黑龙江冰雪风情》《黑土情缘》《黑龙江冰雪丝绸之路》《黑龙江音乐史纲》(上、下卷)《哈尔滨之夏音乐会纪实》(上、下)《黑龙江音乐史》(上、下册)《黑龙江礼赞》等专著。发表文史等方面文章300余篇。荣获全国优秀社会科学普及作品奖、黑龙江省精品图书、黑龙江省社会科学成果奖,黑龙江修志成果特等奖等各种奖励百余次。
我一直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得益于当年学音乐吃的那些“苦”……。
其实,这些才是令我难以忘怀且受益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