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老男人的故事》发行之际

撒  容

芒种，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大量瓜果陆续上市，大街上飘满水果的香气。红的荔枝，密封了满满一小罐初恋的味道；大樱桃睁着小孩般纯洁无瑕的眼睛，看不够这个熙熙攘攘的世界似的；榴莲是最像生活的果实，恨它的人，想立刻从她身边溜走，爱它的人，以为它醇厚如老酒。

六月九日的淄博，高考中，整个城市，安静得像一道数学题，这一天四位老先生，用尽他们半生的力道，推出了一本书《老男人的故事》。在新书出版仪式上，他们随意站在一棵果实累累的苹果树下，果实弯下的枝头，沉甸甸地落在他们的肩膀上，臂弯里，手心里。那时霞光如万道金星，在他们的头发上眉毛上手心里闪烁。

是收获的季节。在各自的领域，他们都是翘楚，都在文学艺术的道路上深耕，他们一路奔跑，并为世界捧出累累五彩斑斓的硕果。

我扳手指头算来，他们的年龄加起来该有三百二十岁了，可他们依旧神采奕奕，如打马归来的少年，只是眉眼中更多出一份岁月沉淀带来的从容与通透。

他们是淄博的四张文化名片：画家于守万，剧作家邹星枢，主编谭延明，作家摄影家李东川先生。

提起淄博，最被世界叫得响当当的，应该是短篇小说之王蒲松龄，淄博烧烤没出名的时候，外国人可能不知道淄博，但一定知道柳泉边写狐狸的蒲松龄先生。但遗憾的是，由于新中国成立后淄博定位为华东工业化工基地，淄博的历史文化挖掘很长时间被冷落了。

认识于受万先生，是通过他的画展。我很小的时候，妈妈从她单位图书馆给我借了一本《白话聊斋》，那本书写得出神入化，是我少年时期读的最美的一本书，也是日后读到的翻译聊斋语言最精美的一本书，从此记住聊斋记住了蒲松龄。当看到于受万先生聊斋画时，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如坠琼瑶汤池。那就是我小时候心目中种下的聊斋故事，那么神秘，那么美。于老的聊斋画，有着惊人的绘画凝练能力，他似乎运用了蒙太奇手法，把聊斋每一个故事，画在一张画布上，用丰富的想象力，奇妙的构思将庞大的叙事，人间鬼神三界通幽的聊斋原故事浓缩在一张画布上。

后来得知，他和他的那些伙计们，其中包括文化名人王颜山老先生，自觉承担起宣传淄博传统文化的重任。以后我看到他们经常联手一起做聊斋画展，于老绘画，颜山老人题字，忍不住请求他们赠我天作之合的书法绘画。及至颜山老人仙逝，这些画作竟成绝笔。

与李东川先生认识较早，很早就申请了他的微信，并且一直偷偷拜读他的文章，也偷偷学他的写作手艺。他的文章洗尽铅华，只留下生活的千般浓厚滋味，读来荡气回肠。他写父亲，写妻子，写童年，写家乡，写生活的况味，写生命中的情真意切。我们看到一个热爱生活，热爱工作，热爱家人的承担者。他写的生活像极了你我的生活，他的父亲家人，像极了您我的父亲母亲。《山东煎饼》一文中，我似乎也看到我的父亲，父亲也是移民，他大概在60年，离开山东老家走西口，来到内蒙古边疆一个小城上讨生活。他和文中的父亲一样，见到家乡来的乞讨者，总要多舀半碗米给人家。

有次与东川老师探讨起他的文章，他很认同小文章大历史的观点。

山东不穷，这片富庶的土地，也不应该被困在讨饭的泥碗里。只是那个扭曲的年代，极“左”思想，虚夸的作风，高蹈的思维方式，让山东人一度捧着金饭碗四处讨饭。

认识邹星枢先生较晚，他和我交流的第一句话却是对我评价“你不是好人”，就因为我从事宣教工作。当时只觉得又可气又可笑。其实很早就从李东川先生的美篇里，读到周星枢为老男人写的故事，也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剧作家，有几部依他的剧本拍的戏，往往上映没几场，就被停掉了。等看到他的文章“裸体”，就直接从心里原谅了这个老男孩。那是我们年轻时的模样，离经叛道，一直想冲破文化的藩篱，想活成自己想活的样子。我们年轻的时候，可是“我想唱歌不敢唱”（歌曲）的年代呢！回首往事，你会发现，跌宕起伏人生，当时的酸辛，回头看，蛮值得咂摸品味。

谭延明先生是我十分敬佩的人。他自己说和其他几位老男人不一样，年轻时就走上经商之路。但他始终没有忘掉文学初心，几年前就用自己经商攒下的钱，自办杂志《东方作家》，我有幸被编辑杨玉泰先生收纳入选一组诗歌。等看到印制精美，收录文章高洁的纸本，甚感讶异。我们这个社会不缺蝇营狗苟追逐名利之人，缺少的是有社会责任感有道义担当的男人。谭延明先生让人佩服的地方就在这里。

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古往今来几个人能做到？很多时候，我们能守得住贫贱，能顶得住威武，但往往不能享受富贵，也许我们过了太久穷日子，有了钱有人就开始极尽淫逸。如许家印之流。

当我读到谭老的文字，在商场上为了一份合同拼酒，一口气喝下四斤半白酒时，忍不住击节鸣掌！手捧《东方作家》杂志，就更加感到那份沉甸甸的分量。

来吧，为老男人们干杯，他们是我们的父亲，是撑起一个时代，我们头顶一片至纯至净天空的脊梁。值此父亲节之时，让我们这些仍在生活的泥土中摸爬滚打的后来者，为你们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于2025年6月15日父亲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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