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他的好我一直记得
——赵康印象(三)
(刘玉伟)
从1975年夏天,我和赵康认识到现在,已经整整50年了。现在回想起来,就好像是发生在昨天一样。还有一次,我和赵康乘坐货车从三原去阎良,我们就在列车最后面车长乘坐的尾部守车上,我们站在车上,他双手抓住车上的铁链,我在他身后,紧紧搂着他那宽厚结实的肩膀,把头靠在他的头上。我们看着从车下不停地向后面闪过的钢轨、石渣和枕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感从心中油然而生,这铁路线是他也是我最熟悉的工作场地,每一根钢轨,每一根枕木都洒有我们劳动的汗水。
赵康也是一个重感情的小伙子,他扭头看了看我,眼神里有爱也有心疼,我被他的眼神而感动,情不自禁地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他那浓密的络腮胡茬,把我的脸扎得痒痒的,疼疼的。
1976年年初,我和赵康都被抽调到段上写关于毛主席诗词二首的辅导材料,我们住在一个宿舍里,宿舍里住了三个人,另外一个人经常去外地出差,宿舍里基本上就我们两个人。有一天晚上,他睡下后突然对我说他肚子不舒服,让我过去给他揉揉肚子。我以为他晚饭没有吃好,就赶紧过去,钻进了他的被窝。当我钻进他的被窝后,他却紧紧搂着我说,我是骗你的,我一直都想搂着你睡……我当时虽说有点心跳和脸红,还是和他紧紧地搂抱在了一起。
有一年的元宵节,我和赵康下午从南院门的6中出来,在钟楼和东大街上逛了一圈,他买了几斤元宵,给了我两斤,让我给我姐拿回去,他还回6中他父亲那儿。我们在端履门那儿分手时,他朝西走,我朝东走,我姐那时住在东三路口。当我走了一会儿,回头看他时,他也站在那里回头看着我,他又朝我挥了挥手,我也朝他挥了挥手,眼泪却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当时就想,我们要是亲兄弟该有多好,就不用这样牵肠挂肚了。
今天回忆起来,我和赵康那时因为太好了,整天出出进进的都是形影不离。我们都认识的仝哥,还有工务段机关里和我们关系好的同事就开玩笑说,我要是个女的,赵康一定是非我不娶,我也一定是非赵康不嫁。
1976年2月14日也是元宵节,我们下午六点多从三原回到西安后,就冒着蒙蒙春雨,从火车站走到钟楼,在钟楼照相馆里照了一张合影,这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拍照。那天是星期六,他父亲带着他的两个弟妹早早地就回北康村了。那时18路公交车晚上八点就收车了,天上又下着小雨,我们俩就住在了6中他父亲的屋子里。屋子里的火炉已经灭了,好在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钻进被窝里紧紧地搂在一起,睡上一会儿,身上热的都冒汗了。
阎良线路领工区是三原工务段比较大的一个领工区,管内有独李村、大程、大程专用线、阎良正线和阎良专用线等五个工区,有一百多名职工。那时,为了提高线路维修进度和质量,咸铜铁路线上的几个线路领工区,都成立了机械化施工队,轮流到管内的各个工区施工。赵康也在阎良线路领工区机械化施队里,有一次他们在独李村工区干活时,我就从三原过去找他。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宿舍里写领工区的材料,我悄悄地走到他身后,一下就蒙住了他的眼睛。他毫不犹豫地说:“我不用猜就知道是你!我刚才还想给你打电话,让你过来玩玩。”我在他脸上亲了几下说:“这就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知道你在这里,就赶紧过来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独李村镇上又逢集市,我们俩都没有回西安,就在这里玩了一整天。还有一次,我星期六坐火车从铜川下来到阎良火车站时,他就在站在站台上,让我下车在阎良玩上一天,就别回西安了。我那天没有下车,他就一直站在站台上,直到列车过去了才又走回工区。那天因为列车晚点,到西安后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怕打扰姐姐一家休息,就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坐了一晚上。
我自1970年8月参加工作以来,星期天也想回西安,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是,有家不愿回,不想看到后妈那张脸。张百让等朋友家去多了,也怕人家烦我。因此,我在火车站候车室睡一晚上的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当时真的很后悔,要是在阎良下车,我就不会这样难受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我又乘坐西安到铜川的快车去了阎良。我一见到赵康后,眼泪就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他又紧紧搂着我说:“我知道你无家可归,昨天下午,是专程去车站等你的,我让你下车,你就是不下,我们工区不放假,我是真的回不去啊!”
我心里明白,赵康知道我的性格,更同情我的身世,我的姐姐家也好,其他朋友的家也好,那都不是我自己的家啊!我总不能经常往他人家里跑吧,我也对赵康说过寄人篱下的日子真的好难好难,就因为我的这一句话,他多次为了我,星期天放弃了回西安他们家的机会,让我去他们工区和他一起过星期天。
刘玉伟,2025年6月14日于西安市大明宫铁路小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