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人物:朱友乐,笔名友乐,自由撰稿人。出版的小说有《小路弯弯》、《烟雨朦胧》等作品。长篇小说《野菊花》曾在东方文化艺术总社发表。近年来开始文学创作,在网络媒体发表文章500余篇。
(连载)
4 故宫三大殿
美好的回忆停格在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九日。那天,新闻晨报记者陈文在新闻晨报的报纸上写道:“雕梁画栋,重檐飞峻,繁华壮观都城。没人想到,巍峨雄伟的紫禁城,竟在本市一位普通市民的手中,被微缩成一件红木雕刻建筑群……”而这位普通的上海市民,就是我的丈夫吴韧翔。
美好的回忆慢慢打开。犹记得,吴韧翔十五年前的辉煌,九年磨一剑的成就,和四十年来持之以恒地努力,在我的脑海里一一浮现。
我的丈夫是一位普通的上海市民,当一介工匠华丽转身后,他的背后有多少鲜为人知的故事,今天,我欲把吴韧翔追梦的故事记录下来,编辑在我的散文集《后来》之中,为他用百年老红木雕刻的精典之作——故宫三大殿,留下一段带有人间情感故事和充满拼搏精神的奋斗篇。
美好的回忆好像就在昨天,还记得,当吴韧翔花了六年的时间,以1:100的比例,用老红木微雕把故宫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的主体做好后,我们面临着居家创作空间的困境。如果按比例配上主体选购底座的话,根本无法在蜗居中继续进行下去。我思前想后,最后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自己全部的积蓄,于二〇〇〇年为家里购买了仅隔一条马路的房产,还花了五千元买了一棵大树,材质是东南亚的花梨木,把它作为宫三大殿底座的配料,然后请供货的厂家按照韧翔提供的尺寸和要求,将树切割成十块长2.78米,厚20毫米的板块,经过粗加工到细加工等一番打磨和折腾,问题总算迎刃而解了……
吴韧翔很快就信心满满地投入了继续创作的工作状态。他大展技艺,在天井里,那间简陋的仅四平方米的工作室和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紧锣密鼓地进入了红木雕刻的进程中。后来仅底座和围栏的制作,韧翔就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才完成。
现在想想,当初为了韧翔的雕刻事业,我们也算把钱用在了刀刃上,关键时刻既改善了家里的居住条件,也完善了韧翔继续创作的工作环境。
当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精准地座落在它的位置上时,一件壮观的故宫三大殿建筑群,完美无瑕地呈现在我家仅十平方米的蜗居之中!尽管小房间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过道,我们一家人却高兴极了,只见吴韧翔拿起了相机,开始拍摄这座耗费了他九年时光的巨作。
很快,吴韧翔在他的同事方莉老师的引荐下,于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九日,带着他的故事登上了新闻晨报,接着许多新闻媒体络绎不绝,纷纷上门来采访一位叫吴韧翔的百姓工匠。
美好的回忆如影随行,有谁能想到我还是吴韧翔的形象“设计师”,三十年来,我为他理发,为他选购衣服,为他保持整洁的外貌,一边照顾他和家人的饮食起居,一边做他的私人形象设计师。
其实,我成为吴韧翔发型的设计人,源于三十多年前的一个偶然。那年放暑假前,韧翔在学校理发店被理了个阿乡头回来,这简直让我无法直视,忍了他两个月后,一直到暑假结束前,我拿出三把简易的理发工具,尝试着帮他修剪头发,没想到这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理发店。每次韧翔告诉我,又有人夸他的发型像艺术家时,我的心里就乐开了花。
《新闻晨报》于二〇〇七年报道了吴韧翔九年微雕故宫三大殿的纪实新闻。美好的回忆铭刻于心,我要感谢上海新闻晨报记者陈文的拍摄和新闻报道,翔实记录了那年那月那日的采访过程和吴韧翔的创作过程,故此我把此文转载如下:
《观故宫后突发“奇想” 为圆梦坚持不懈》
9年,雕出红木迷你故宫三大殿
雕梁画栋,重檐飞峻,繁华壮观都城。没人想到,巍峨雄伟的紫禁城,竟在本市一位普通市民的手中,被微缩成一件红木雕刻建筑群。储能中学职工吴韧翔昨天向晨报表示,他此举纯粹是出于爱好。吴先生9年前突发奇想,用自己的木模手艺,将故宫的三大殿微雕成红木工艺品,他的苦心终于在上个月修得正果。
每根线条都按比例雕刻
迎面是面阔11间重檐庑殿顶的太和殿,中间是方形单檐攒尖顶的中和殿,最后为九间重檐歇山顶的保和殿。昨天下午,记者在吴先生家看到的这件红木故宫微雕,令人仿佛看到了真实的故宫三大殿。细致的雕工令人赞叹———御道上的龙雕、殿牌上的文字、飞檐上的仙人,都按照原样翻刻而成。吴先生告诉记者,这件微雕整整花去了他9年的时间。
“1998年,我在故宫里整整‘泡’了4小时,拍了6卷胶卷,才把三大殿的基本特征带回上海。”吴先生说,之后他从文献资料、网络上不断搜寻故宫建筑的样本和数据,尽可能用一定的比例展现原汁原味的故宫。
“比如,保和殿的特点是面阔九间、进深五间,象征九五至尊,殿前御道的长宽比例也都有特别的规定,这些细节我都没有忽略。每根线条都是按照真实比例雕刻出来的,从侧面看每根线条都笔直连贯。”吴先生表示,制作期间仅图纸就塞满了4大袋,只要有一个地方处理得不好,他宁可返工,也不将就。
材料全来自红木老家具
吴先生说,他的微雕红木故宫主要分底座和三大殿四部分,长2.78米,宽1.71米。其中,制作底座就花了整整3年时间。“每天最多才能雕10块栏板,底座上一共用了1024根木柱、1024块栏板,真的是慢工出细活。”最让吴先生得意的是,太和殿垂脊上著名的9个走兽,加上龙和行什,他都是按照原貌刻成的,最小的仅半粒米大小。
“整件红木微雕故宫,最难做的是太和殿,最费时的是底座。”吴先生制作这件作品,底座用了3年,中和殿做了2年,太和殿和保和殿用了4年。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吴先生的微雕红木故宫,材料都是从旧的红木家具上拆下来的。吴先生告诉记者,所有材料是他在城隍庙里的红木家具店,找那些损坏的红木家具,一条桌子腿、一块木板,经年累月地积攒起来的。不过,也只有旧家具才有如此质地细腻、乌黑发亮的老红木。因此,这件作品的造价也不菲,仅材料就花了5万多元。
在简易工作间“倒腾”9年
吴韧翔是储能中学的一名普通职工,从前做过木模工作,有点手艺。他说,之所以做这么一件红木作品,只是出于一次突发奇想。“我看到故宫如此巍峨雄伟,便想用自己的手把它做到家里来,没想到真的做成了。”
因为平时要工作,吴先生只能利用业余时间和寒暑假加紧制作,但雕刻是急不得的,有时一天只能做一点点。比如刻太和殿上的屋瓦,只是刻线就用了他一个暑假的时间。为了做这件艺术品,他平时不出去应酬,有时间就躲在自己的小工作间里倒腾,从不间歇。
吴先生制作这件精美工艺品的地方,是他家天井里不到4平方米的简易工作间。简单的设备,灵巧的双手,一名普通的雕刻爱好者做出如此精美的雕刻作品,令人赞叹。
美好的回忆继往开来,很快吴韧翔用老红木微雕故宫三大殿的故事,在上海的新闻媒体传播开来,后来又在上海东视、上海新闻综合频道和央视CCTV电视频道播出……看到吴韧翔的创作得到了民间的认可,我为他感到高兴!
九年磨一剑,工匠天地宽。
巧手夺天工,小阁呈三殿。
美好的回忆在我家的小沉香阁里散发着红木的香味,并继续创造出新的作品。
后来我们又一次乔迁新居,我家约八十平米的小沉香阁,为吴韧翔用百年老红木雕刻制作的故宫三大殿,量身定做了1.2米高的展台。从此,故宫三大殿建筑群有了新的展示平台,落成之日,我为吴韧翔拍下了他与“故宫三大殿”的合影。
5 数字背后满是艰辛
一串串数字的背后充满了艰辛,吴韧翔在9年中,曾经有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期待,3285天,是我陪伴在夫君身边与他共度难关,砥砺前行。
吴韧翔用老红木微雕故宫三大殿,9年如一日,曾经有多少艰难就有多少辛苦,是他每天起早贪黑,精雕细琢,持之以恒且方得始终;
当故宫三大殿以1:100的比例还原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时,放飞了一位民间工匠隐形的翅膀。9年后曾经有多少欢乐就有多少感慨。
回想起一九九八年的年末,当吴韧翔对我说,他决定用百年老红木微雕故宫三大殿时,我当初的感觉就像在做梦。一直到九年后,当巍峨雄伟的紫禁城,真的被吴韧翔微雕成一组建筑群,真实展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不是梦,而是一位普通的民间工匠用智慧、毅力和精神创造出来的奇迹!
后来,记者们络绎不绝,纷纷上门采访,无一不为这雕梁画栋,重檐飞峻,繁华壮观的古建筑惊叹不已!当然我也被雄伟壮丽且触手可及的微雕建筑群迷住了,被吴韧翔坚韧不拔的工匠精神感动了!我每次欣赏韧翔用精湛的技艺和精准雕琢玉成的故宫三大殿时,便会在心里赞美他是一位有着“青衿之志,履践致远;行而不辍,未来可期”的智慧之人。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八日,上海新民晚报刊登了题目为:历时9年再造“故宫三大殿”的新闻报道。该报记者曹刚文用数字描述了吴韧翔在微雕故宫三大殿的艰辛过程,同时还刊登了摄影师杨建正拍摄的吴韧翔的作品和工作室。
十五年后的今天,我依然要感谢两位记者的采访,和他俩于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八日,在《新民晚报》A9版“目击”中,翔实报道了吴韧翔微雕故宫三大殿的制作过程,今天,我把此文转载如下:
《历时9年再造“故宫三大殿” 》
吴韧翔,58岁,储能中学职工,年轻时做过多年木模工作。他利用9年业余时间,完成红木微雕作品故宫三大殿。到红木家具店淘旧货,从桌腿、台板中精选老红木,画图纸,做木模,精雕细刻,按1比100的比例真实还原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加上底座,作品总长2.78米,宽1.71米。
9年来的辛苦,从下面几个数字里可见一斑。
零部手机
他从来不用手机,因为不想受外界干扰。“别人找不到我,好安心雕刻。”
半粒米
飞檐上的仙人和小兽,只有半粒米大小。有头有脚,形态各异,完全仿真,三大殿一共做了232个。底座上的栏杆,更是多达1024个。
历时9年建成的木雕“故宫”,在光影下显得格外壮观
1个心愿
他希望在有生之年,用红木还原故宫中轴线11座宫殿。2个月前,他无奈暂停。因为一缺资金支持,二缺空间摆放,三大殿已几乎占掉整间屋子。
2次进京
到故宫实地考察,拍了十多卷胶卷,把三大殿最真实的特征带回上海。
3副眼镜
微雕伤眼。9年前开工时,他近视250度,后来变成350度,前不久又买了一副400度的眼镜,“随时准备更新换代”。
4袋图纸
从文献资料、网络上搜集故宫建筑的样本和数据,亲手绘制多张详细图纸,整整装了4大袋。
5件汗衫
他的工作间设在天井,更像“工棚”,不到4平方米,很简陋。每逢炎夏,他一天要换5件汗衫,每件都能绞出大把汗水。
9年,看似不长,但他花费的时间和精力不计其数。一年365天,他从不睡懒觉,早晨太阳刚露脸就钻进“工棚”,直到太阳落山。不论过年过节,每天如此。
古人云:艰难方显勇毅,磨砺始得玉成。确实,每个成功人士的背后都充满着磨砺和激情,汗水和艰辛,想要做成一件事情就要付出时间和代价,甚至于有时候会被家人和朋友误解。
记得有一次韧翔的父母和妹妹们来我家做客,二妹雅萍看到哥哥大夏天的在天井里干得汗流浃背,心疼极了,她对我说:“嫂子是你要求他这么干的吗?是家里缺钱吗?哥哥这么辛苦你不心疼吗?”这三问问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惊讶地回答道:“你不要搞错哦!韧翔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这跟钱有啥关系!我为了支持他,每天下班回家,包揽了全部家务活,也挺辛苦的好伐!” “哦!原来这样啊!”
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心疼韧翔的心超越了他身边所有的人,却没有人理解!我为了他安心创作,承担起相夫教子的责任,把心思完全扑在了孩子的培养和家庭生活琐事中,以及一家人的吃穿住行上。还有我结婚后不久因为怀孕,后来又因为韧翔的事业,放弃了财务专业知识的学习和深造,每天早起晚睡,一心一意地伺候着丈夫和两个女儿……
好在后来没有人再这样指责我,我们的生活一如往常,夫妻同心相敬如宾,夫唱妇随举案齐眉,合力奋发再创辉煌,虽然日子过得辛苦却有滋有味。尤其是每当吴韧翔克服了技术难关或者完成每一道工序时,我都会给他一个拥抱,烧一桌子好菜,来犒劳他向即定目标又接近了一步。
数字背后满是艰辛,9年的不懈努力,30年来的技能积累,从吴韧翔微雕百年老红木的故宫三大殿中,清晰可见其技艺精湛、精益求精,以及他锲而不舍、孜孜以求的工匠精神,小到飞檐上只有半粒米大小的仙人和小兽,一共做了232个,多到故宫三大殿底座上的栏杆,一共有1024个……
回忆昨天,我和韧翔相濡以沫,同甘共苦,一起用爱编织着美好的梦想。后来,我们又一起用心筑起了小型居家的私人展厅。今天,我用笔墨记录了他的创作过程和美好时光,只是为了让家族的后人记住有一位工匠,他叫吴韧翔,他没有虚度年华,而是在他最好的年纪,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奇迹!
6 丰满和骨感
俄国作家列夫·托尔斯泰说:“理想是指路明灯,没有理想,就没有坚定的方向,没有方向,就没有生活。”
我很庆幸,我的丈夫吴韧翔就是一个有才艺又有理想的人,他把爱好和追求完美融合,用技能和毅力去微雕人类建筑史上最壮观的皇宫建筑故宫三大殿、天坛和北京天安门,使他的理想得以实现,并且变得丰满而又传奇。
在漫长的岁月里,吴韧翔就是这样一位有着工匠精神的实践者。他喜欢每天与木头打交道,闻着锯木时红木散发出来的沉香,雕刻时与原木纹理碰撞的感觉,并且有着精准切割每一块木料尺寸时不差毫厘的自信。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吴韧翔自从退休后,因为经常头痛而影响到了正常的生活,我不得不陪他去上海长海医院看病做检查。经核磁共振检测,确诊他脑部患了良性脑瘤,又因为发现时已经大于四公分,需要住院开刀手术治疗。虽然说能根治病灶,但还是给我们的家庭带来了巨大的阴影和沉重的打击。
二〇一一年秋天,吴韧翔在瑞金医院住院治疗,次日就作了开颅手术。他住院期间,我每天凌晨五点半就烧好了营养粥,拿着保温筒,乘坐地铁赶去医院陪护,一直到大女儿下班,吃好了晚饭过来接班。好在那些日子晚上有长女守护在父亲的身边,让我每天可以回到家,为次日准备好煮粥的食材,保持每天有五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才坚持了下来。当时小女儿正值复旦大学新生开学之际,她又是班干部,无法正常陪护,只能每天抽空来医院帮忙……就这样,我们母女仨一起渡过了人生最艰难的日子。
我永远不会忘记,韧翔做脑部手术时,需要全身麻醉,手术中完全靠体外循环装置来维持和保证心脏以外其他重要脏器的供血。我们母女仨先后守在医院手术室和重症监护室的门口,整整一天一夜,那种等待的感觉啊,分分秒秒如坐针毡,难熬到了极点!我记得我们等了二十六个小时,就好像等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等到医生把吴韧翔送回住院部的病床时,我们才略微放下心来。
当我看到头部缠着纱布,手背上还吊着药水,身上插满管子的韧翔慢慢睁开双眼,并第一时间用他的右手握住我的手时,那一瞬间温柔若初的感觉沁入心扉。我俩无言地对视着,恰似生离死别后的重逢,心灵的感应和共鸣,让我的眼眶顿时湿润起来。
后来,韧翔因为在开颅手术时,开刀医生发现脑瘤粘连中枢神经和耳神经而改变了手术方案,致使脑部留有残余,不得不在两年以后,和第三年后又做了两次伽玛刀放射治疗。韧翔后来两次住院,都是我一个人陪护,因为家离部队医院较远,住院时间也不长,我不想惊动孩子。
当我在部队医院伽玛刀放射外科,看到用十二根铁棍焊成的四方形框架,夹住了韧翔的脑壳时,他脸部的惨状和痛苦状简直让我不敢直视。我则心疼不已,默默地守护在他的身旁,两天一夜,寸步不离地照顾着他的饮食起居,尽自已最大的努力,去分担他的痛苦和无奈。
从吴韧翔第一次手术开始到恢复期长达五年多的时间,仅医疗费用自理部分我们就花了十万元,还消耗了韧翔大量的体能和元气。那段日子我们什么也不想,只是一门心思听从医生的建议,去医院反复诊疗然后在家调养生息,只盼着韧翔能早日康复。
有人调侃,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也透露出人生的无奈和遗憾。
吴韧翔就是这样,在人生遇到变故的时候,因为身体的原因,不得不停住了创作的步伐,这一耽搁就是好几年。
待身体略好些,吴韧翔打算继续追梦,微雕中华名塔,然而只做了北京天宁寺塔的第一层就感到力不从心了,这才发现自己已然步入了甲子年,虽然技艺不减当年,身体却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
后来吴韧翔精气神渐渐好了起来,慢慢地恢复了一些元气,头脑也跟着活跃起来。他开始重新思考和规划自己的人生,并且有了新的创作思路。
吴韧翔准备就地取材,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把存放在家里的老红木和未完工的用老红木制作的蛉盒找出来继续加工,想力所能及地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首先,吴韧翔挑选了十个未完工的红木蛉盒,准备在蛉盒的周边刻上竹节纹。因为竹子虚心有节,层层拔高,以此来勉励自己要像竹子一样,努力拼博,节节攀高!他还参照在北京故宫拍摄的九龙图,借腾龙祥云之美,寓意“龙腾虎跃”之意,来改变家里沉寂已久的气氛。
然后吴韧翔用铅笔把形态各异的腾龙画在了蛉盒抽屉的面上,认真地雕刻起来。三十多年的砺练,他拿起刻刀驾轻就熟,但是他仍然严格要求自己,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九条腾龙祥云他足足刻了两个月,最后还增刻了一只盒面为回形纹的蛉盒。说起回形纹寓意吉祥如意,图案呈圆弧形,然后线条卷曲自如地回旋或盘旋而上,象征着人类对上天的崇拜。就这样,韧翔凑了个十全十美的意境,让作品完整地呈现出腾龙祥云的美好愿望。
穿越时光隧道,回到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十七日,青年报记者罗水元曾经报道:
《花9年时间用红木雕刻出微缩版故宫三大殿》
黄浦一教师欲再雕故宫八大建筑
继用9年时间雕刻出微缩版的故宫三大殿后,黄浦区储能中学的吴韧翔老师昨天告诉记者,他将再花12年时间继续雕刻出微缩版的故宫中轴线上的其他八大建筑。
吴韧翔老师昨天在他的办公室告诉记者,此前按1:100比例雕刻故宫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这三大殿时,所花的9年时间不能称为完全意义上的9年时间,“我要上班,一般只有下班、寒暑假、黄金周等节假日时间才能抽身去买材料,去雕刻,这9年间,我推掉了包括同学在内的聚会和绝大多数社交活动,而且在自己体检中检查出肝脏囊肿后抱着抢在‘生命最后一刻’之前多雕刻一点的想法抓紧时间加过班,但由于父亲生病,夏天炎热,工具简单等原因,还是不得不耽误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不雕刻不会感受到,一雕刻才深切体会到,中国古建筑蕴涵的学问真是博大精深!”看着自己辛辛苦苦雕刻出来的微缩版故宫三大殿,吴韧翔在享受着从未有过的成功喜悦的同时,也有了进一步超越自己的想法,“我今年已经58岁了,再过两年就退休了,退休后将有更多时间,不干点实事,心里肯定不会踏实。”目前,他已开始为继续雕刻故宫中轴线上的其他八大建筑进行红木采购及数据计算等方面的准备工作了。他计算,如不出意外,雕刻12年至他70岁时,完全可以雕刻完。
吴韧翔透露,他构思中的这八个故宫中轴线上的宫殿是:午门、太和门、乾清门、乾清宫、交秦殿、坤宁宫、钦安殿、神武门……
从青年报记者的报道中可见,吴韧翔当时正值创作热情高涨,理想丰满之际,却遇到了不可逆转的病灶和伤痛。但是康复后的吴韧翔并没有气馁,他为了这份爱好和理想,秉承顺应自然,尊重生命,自强不息,创造价值的理念,准备重新出发。十年前,他又开始走在了追求梦想的路上,一年365天,寒来暑往,锲而不舍,持之以恒,屡创佳作。
正可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后来的十年间吴韧翔并没有因为力不从心而虚度年华,而是蓄势待发,砥砺前行!他后期的作品,像蛉盒九龙图、祥云腾龙等红木工艺作品,虽然小却精致而丰满,尤其是以刀代笔的书画作品,如行云流水,骨感而柔韧,给居家展厅小沉香阁增添了唯美的艺术气息。
吴韧翔曾经对我说,人生最难能可贵的是立长志,他做到了!他还说,天才就是1%的灵感加上99%的努力,所以他每次灵感迸发,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到创作中去。
后来,吴韧翔每次回忆过去的时候就会对我说,其实他此生最快乐的时光,是在每一次创作成功之前,那漫长的拼搏过程,那种怀揣理想,不懈努力,突破自我,想要放飞梦想的日子。
重新回味“丰满和骨感”,我要用吴韧翔如何逆袭成功的故事,和散发性思维去正解其多重韵意,来别具一格地彰显中华文字以及母语文化带给我们的思索和联想。而我愿意继续为居家小小的沉香阁添上浓墨重彩,在欣赏吴韧翔用绘画和书法篆刻老红木的同时,我用文字来记录我们一家人充满艺术气息和人间情感的故事,使我和吴韧翔的人生显得别样的丰满和骨感,浪漫而精彩!
7 笃爱《研山铭》
二〇一六年新年伊始,吴韧翔在网上看到了米芾《研山铭》之墨迹,他笃爱不已,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日夜半,韧翔梦游北宋年间,在幻境中他穿越千年,魂绕古道。醒来突发奇想,寻出了珍藏多年的《米芾墨迹三种》,仿佛魔力附身一般,开始拿起刻刀按帖临摹,准备把《研山铭》篆刻在祖传下来的百年红木床背上。
那些日子,吴韧翔临摹米芾《研山铭》,他不用毛笔、砚墨和宣纸,而是用篆刻的方式,每天趴在红木床背上一干就是八九个小时。历时两个多月,他一笔一划,游刃有余,闻着红木碎末散发出来的沉香;一字一句,行书走刀,力透百年红木床背,维妙维肖地把《研山铭》完美地雕刻出来了。
在创作之前,吴韧翔曾经阅览了北宋时期有关米芾的文史资料,读到明代毛晋《海岳志林》有“眠石”一则:“僧敄周有端州石,屹起成山,其麓受水,可磨。米后得之,抱之眠三日,属子瞻位置铭。”韧翔感概不已!史记中描述了爱石成痴的米芾,在获得了南唐后主灵璧石研山之后便爱不释手,他抱石而眠、并潜心作诗《研山铭》,铭曰:“五色水,浮昆仑。潭在顶,出黑云。挂龙怪,烁电痕。下震霆,泽厚坤。极变化,阖道门。”并且用名贵的南唐澄心堂纸,以“风樯阵马、沉着痛快”的行书大字记录了下来。
我亲眼目睹吴韧翔每日奋发工作的样子,同时能感受到他对米芾《研山铭》墨迹的痴迷之情,丝毫不亚于北宋时期,米芾痴迷那南唐后主灵璧石研山的程度,才有了他后来梦寐以求,以及萌发延伸出来的创作灵感。
说起吴家祖传的那张红木床,除了一副床背,其它早已破旧不堪了。韧翔因为喜欢红木,所以不舍得把它贱卖,在我们乔迁新居的时候,他把父母用了一辈子的老红木八仙桌和一副老红木高低床背搬到了新家的小沉香阁。桌子成了红木微雕天坛的展台,两个床背在韧翔看到米芾的书法作品《研山铭》时,他动了创作的念头。
韧翔在丈量床背内框的整张红木板,对比研山铭作品的尺寸时欣喜若狂,激动地对我说:“米芾《研山铭》绢本手卷之行书,卷纵36厘米,横136厘米,正好与床背中间整块红木板的尺寸相吻合,我可以临帖摹仿,把三十九个字篆刻在红木床背上永久珍藏了。”
韧翔说干就干,第二天就把红木床背搬到了客厅的北窗边,搁在了长条桌子上,开始以书法行笔的走势,用各种粗细不一的刀具篆刻起来。
回忆如潮水,诗意若泉涌,我被韧翔不断创新和追求艺术的理念所感动,以及雷力风行和持之以恒的精神所折服,从心底里赞道:
可敬可佩北宋米芾:
抱石三日醉墨池,
沉顿雄快化神笔。
流芳千古研山铭,
跌宕多姿映天趣。
可赞可叹我的夫君:
筋雄骨毅篆花梨,
游刃有余乃相似。
临摹米芾研山铭,
刀笔流畅若游鱼。
情不自禁再吟一首:
夙愿穿越北宋苑,
米芾墨迹千古恋。
今生笃爱研山铭,
红木篆刻把梦圆。
提起我家那张拥有百年历史的红木床,它承载了吴姓家族祖四代人的情感故事。从一九四九年,我婆婆新婚时从旧货市场买回来后,到现在被吴韧翔用刀代笔,临摹研山铭,被当作书法艺术品,珍藏在小沉香阁里,已经跨越了七十多年。
犹记得,三十多年前,我生小女儿,婆婆为了照顾我坐月子,公婆俩晚上只好与大孙女一起睡在了阁楼上,他们把老宅后厢房中,家里唯一的红木床让给了我们。婆婆曾经对我说,人的一生一半是在床上度过的,她在这张红木床上送走了韧翔的阿娘、外公和外婆,现在又迎来了小孙女……言下之意,我也明白婆婆有多么在意,这张承载着血脉和亲情的红木床了。
当然最懂婆婆的心思,并且对这张床情有独钟的要属吴韧翔了,在韧翔的父母离世后,我们两次搬家,韧翔都没有舍得卖掉那张红木床,还有他们留下的一张红木八仙桌。韧翔是个手艺人,向来喜欢收购拆散了的老红木旧家具,自然想着要把他们当宝一样留传下去。没想到七年前,韧翔在网上看见米芾《研山铭》的全幅作品,一下子就迷恋上了,他把珍藏了多年的老帖《米芾墨迹三种》找了出来,帖中就有《研山铭》的墨迹。加上韧翔对尺寸的把握度,他立马决定,要把研山铭临摹篆刻在红木床背上。
看似一刹那的灵感和创意,其实不知道在韧翔的心里酝酿了有多久,只是没有遇上好的契机。
我还意外发现吴韧翔收藏的老帖《米芾墨迹三种》,是他于一九七四年七月二十五日,在上海福州路424号的古籍书店用2元钱买下的。这是上海书画社出版,新华书店在上海发行所发行的第1版、第一次印刷的《米芾墨迹三种》之书籍。帖中有《虹县诗》、《多景楼诗》和《研山铭》。
六年前,吴韧翔临摹收藏了五十年的米芾墨迹《研山铭》,以刀代笔篆刻在了百年老红木床背上。通过两个多月的努力,韧翔不仅完成了心愿,从中也足以证明他对《研山铭》的笃爱和痴迷了。
千年也好百年也罢,五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我因为夫君的爱好,常常会和他一起去翻阅文史,欣赏和了解米芾,尤其是看着他以刀代笔,篆刻临摹《研山铭》,其过程充满了魅力和浪漫。有一天我深情地拿起手机,对着韧翔倾心临摹篆刻《研山铭》的样子,悄悄抓拍了几张他工作时专注的神情和状态。
阅览文史,穿越千年,我仿佛看见北宋书法家米芾,抱石三日后,吟诗酣墨行书《研山铭》,用南唐澄心堂纸书写行书大字三十九个,其笔底有神,变态万状,堪为米芾晚年墨迹的铭心绝品。
笑谈浮生,回望百年,那张传承了四代人的红木床,留在了我家,韧翔拿出藏书《研山铭》,用刻刀代笔倾心临摹于百年老红木床背,其刀法有神,沉着痛快,形态逼真雕刻了一幅神奇之作。
笔墨传奇,怀古思今,我再次欣赏《米芾墨迹三种》的时候,发现此藏书竟然于1973年出版,然感慨不已,灵感迸发,写下了纪实散文:笃爱《研山铭》。
吴韧翔平生喜欢书法艺术,酷爱收藏古人的书法作品和名帖书籍,尤其是米芾的《研山铭》。
韧翔笃爱米芾《研山铭》,欣赏米芾独具一格的章法布局和笔墨神韵,还有那态变万状,跌宕多姿,沉顿雄快的创作风格。
韧翔庆幸自己在七年前,看到了米芾《研山铭》墨迹之图后,萌发了以刻刀代笔,来临摹篆刻其名家书法,以达成永久珍藏的心愿。
微雕家的成功与气运流转
今音评论:
上海作家友乐创作的散文《后来》,从另一个层面看是属于小说题目一类的创意。尽管内文用的是散文语言叙述,如果把视角进行变化一下,这篇散文就是一部中篇小说,甚至是一部小长篇小说。小长篇一般字数在八万字左右,中篇小说一般字数在一万两千至五万字。现在纸质书出版一般的长篇小说字数都控制在十八万字至二十万字之间。网络小说除外。在这个拜金的年代里,文学创作如果谈到是否赚钱,除了网络文学的可能性大一些,并且还要看每个作者的运气如何。有挖到金的,但不一定是你和我。
这个时候,再来看作家友乐创作这篇散文的初衷,就可能一目了然,那就是做一个精神贵族。这时候,当这样的观点确立之后,就会发现这篇文章的价值是在反映一个灵魂人物,就是有远见、有能力、有胆识和有超过常人的意志。百姓工匠的意志从何而来。这是在阅读之后具有针对性的提问,这个对象,不一定是大众,而是小众。因为,在大众中,毕竟像吴韧翔这样的成功人士非常少,有时候,也可以称得上是近似于绝迹。然而,像这样的失传,由一个普通的市民把它捡起来,并且赋予它内力,比如第一章“神龛”。
人家有病,托他做神龛,这个托就是属于一个人的气运流转。结果,做好了,送人了,自己在某一天病倒了。从现象看,好像是被家务事所累,于是文章也就出现了约法三章,从此以后,买、汰、烧全部由女主承担,从不会到会的过程,文章也有所提及。但更主要是工匠本人一头扎在工艺品雕刻世界里,从此一发不可收。这种现象在上海的普通人家里很少。这时候要注意的是文章所写的年代背景上世纪的九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情形和现在的不同,相对人的眼界和思维方式没有现在活跃,如果用文章的题目《后来》作解释,会发现这篇文章所写出来的是将来进行时。而这样的前瞻,却让吴韧翔不但认识到了而且还能够把握的住,这在上海市民当中,同样也显得凤毛麟角。这时候,文章折射了主人公从见识转化为胆识的过程,这个过程就是从第二章的“天坛”开始。吴韧翔和普通人不一样的地方表现在这里。当时,能够对这种思维进行评估其价值的人是作者,而不是其他人。这个细节从众多的文字当中是需要把它识别出来的。比如,识别文章所要表达的内涵,比如夫妻之间的价值观倾向和是否一致所给婚姻带来的影响。如果,更深入去理解普通人的婚姻究竟有没有爱情在作支撑。这篇文章就从这样的工艺雕刻反映出这种爱情是存在的。
这篇文章更深的一点,如果结合当前来讲,毕竟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已跨越了三十多年。随着网络信息化渠道比过去更加畅通和速度之快,普通人接受信息和筛选信息的能力也比过去增强。于是对这篇文章进行深度阅读,又会发现,爱情里面的缘分,有时候也是天意。如果带着这样的观点来看这篇文章的描述,主要是看它的结构搭建。如章节“天坛”“难忘的北京之旅”“故宫三大殿”。书写工匠用九年时间把故宫三大殿,用1:100打造成功,新闻界也对此进行了报道。但其中一个章节的细节也有看点,那就是第二章的北京之旅,写到了女主人公长期操劳过度,在天安门前晕倒了。看似不经意的描写和回顾,如果在思维上能够打破模式的话就会发现,这种现象也属于是气运流转的一种方式。有的人认识不足,不等于它不存在。人和人之间交往都是有波动和影响的。在这个思考点上,需要认识和看到的是一个人如何在复杂的社会生活中量力而行。这时候,文章又提供了“数字背后满是艰辛”的章节阅读。由此,文章结构显得更加严谨。
“一串串数字的背后充满了艰辛,吴韧翔在9年中,曾经有多少汗水就有多少期待,3285天,是我陪伴在夫君身边与他共度难关,砥砺前行。”无论是门当户对还是意气相投,对这一节的描述现象都能解释得通。但是,这种堪比神配的婚姻例子少之又少。在现实中,像这样的陪伴都半是在病房里,而文章所写的是两个人在事业上的忠心不渝。于是,文章忠心议题,如要成为课题的话,只要条件允许,也是有可能的。这时候还会发现在这篇文章当中也有一个气运流转,它的特征就是每一个章节的标题。并且各标题之间有它背后的逻辑关系。文章无独有偶的是,女主人的父亲和吴韧翔之间也有一个气运流转,因为,两个人都是木模工出身。这个现象能够在文章中凸显,让人思考的是其中的缘分。比如,性格、兴趣、认知方面的相当与共同等,既作为传承,又作为基因,这两个因素在人的血脉当中,自然有它的位置和功用。
由于这本出版时间紧,所以,评论也只好点到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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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秋 胡晶清 施国标
2025.6.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