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老公的日子》
文/孟烨
那是20年前。家搬往杭州,工作仍在临平,15公里的距离使我上下班极不方便,为图省事,干脆每周回家一次,于是七天里有五天住单身宿舍,过上了没有老公的日子。
我原本是个家庭主妇,是个特别依赖老公而老公也少不了我的小女人,是个走在马路上没人会朝我多看一眼的黄脸婆,是个被人称呼为大姐大嫂大妈的市井俗人,“半路出家”突然过上了没有老公的日子,会怎么样?
一下班,回到宿舍里,喘息5分钟,考虑两个问题:一是到哪里去打发时光?二是该穿那套衣服?这两个问题很快决定好了,便像逃出樊笼的野鸭,嘎嘎地叫着,扑打着翅膀,兴冲冲地没头没脑地乱跑,喝茶,聊天,唱歌,跳舞,管管别人的闲事,轧钆各种是非,随心所欲地“野”到12点回来。一模钥匙,糟了,换衣服时忘了掏出来,怎么办?撬门,没有技术,爬阳台没有胆量,去别人家里,不好意思,于是便活活地在马路上溜达了一夜。联防队员和巡警不时朝我看,以为我不是个女流氓至少也是个女盲流。天亮了。自己搬架梯子翻窗入室。上班时呵欠连天,捱到晚上又是神仙老虎一只。久而久之,睡眠不足,精神亢奋,人老珠黄,形容枯槁。终于有一天得了神经衰弱症,发展下去就是神经病。
老公不在,每天敲着搪瓷盆去食堂打菜,食堂卖啥我吃啥,不爱吃也没办法,所以该进食的时间到了,可我的交感神经我的食欲一点也兴奋不起来。有时食堂的菜卖完了,我便不吃,买回一碗菜吃不光,舍不得倒掉第二顿再接着吃,第二顿吃了几口觉着没吃头,便搁下饭碗不吃了。吃饭时一人闷着个头,冷冷清清索然无味于是便抓起张报纸,一边看一边吃。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报纸上,对饭菜全然没了兴趣。半夜里肚子饿醒,喝口凉水充饥,到了天亮饿过了头就更不想吃。久而久之,培养出了“厌食症”,卡路里严重摄入不足,体重逐月骤减,体质败坏,弱不禁风,终于在一天因低血糖昏倒在走廊上。
老公不在,不免想入非非,别人尤其是异性的几句奉承话,几句礼貌用语当成了某种暗示,于是以为丘比特的利剑射进了自己的心扉,于是按照古今中外的爱情故事漫无边际地想开去,顺理成章地编织起东方的“廊桥遗梦”,还写下了肉麻凛凛的爱情小诗,骨头轻了起来,飘飘然,忘乎所以。久而久之,神思恍惚,脱离现实,心绪不宁,神情怪异。当别人拐弯抹角提醒自己别白日做梦,又以为真情得不到回报,心灵受到伤害,捶胸顿足,痛不欲生,损害了自身形象,给别人留下笑柄。
老公不在,耳根清净,看书写字交友购物不受限制,爱咋地就咋地。半夜灵感来了,起床开灯洋洋洒洒写到天明。练笔多了,居然也有了成功的机会,居然还上了瘾,几天不写就手痒痒。于是有了平生第一部小说发表,有几十块“豆腐干”文章见诸报端。朋友多了,见识就多,一个朋友一个故事,每个故事里都有精彩段子,每个段子里都有闪光的东西。于是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值得自己学习借鉴的东西太多了,觉得自己很不完善,对社会的认识流于肤浅。生活圈子扩大了,心胸也开阔,五彩缤纷目不暇接的内容使人感受到生活的真正意义。
老公不在,电视机雪花飘飘,电线短路漆黑一团,电扇风页噼啪作响心惊胆战,自来水龙头坏了水漫金山……生存的欲望迫使我捏钳子耍起子挥榔头使板头,竟然也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尽管武艺不如老公高强。
同样,老公在那边也过着没有老婆的日子,家中乱七八糟颠三倒四可想而知,尽管电话里他说自己很“自在”,但我知道,那边的情况比我这边要糟糕的多。
小女人终归要依赖大丈夫,嘴巴再硬也拎不动煤气瓶和桶装水。亚当夏娃的日子虽没我们这般复杂,但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方式决定一个女人身边必须要有一个男人,而男人也是。
25/6/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