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你的旧址上
眼光扶摸着新的青砖琉瓦
——应向宏
1.永安老街
一
在你的腹地已是多年
我从未见到你的模样
只是沿着历史的掌故
口耳相传的传说
拼凑出你的模样
物阜民丰，祥和热闹
黑色的铁，白色的盐
已在翘首以盼
那条茶马古道
站在你的旧址上
眼光扶摸着新的青砖琉瓦
我依旧感触到
那来自远古而沧桑的脉络
依然跳动着强盛的生命力
以你相邻为伴的螳螂川河
日夜流淌着
以聆听或倾诉的方式
载着你的传说和倒影
奔涌向大海
二
永安老街
一代人的记忆
一段时代的符号
读着一页一页的史志记载
看着一帧一帧的黑白照片
市井的嘈杂沉默得震耳欲聋
人间的烟火潮起潮落
送走了曹溪寺的暮鼓
又迎来了晨钟
红艳的口红
蓝色的指甲
端着一杯咖啡
浓郁的香气
香熏着正午的时光
她像屋外那只猫一样
迷离地看着仿古的“永安老街”
她是在品读“永安老街”的前世
不！
她和屋外的那只猫一样
享受着静镒的时光
那只猫像块抹布似的掉落
去追一只粉蝶
她却燃起一支绿摩尔
袅袅的蓝烟
要掩盖她的迷离和妖靥
永安老街的前世
不在这灯火辉煌
霓虹闪烁的萤光里
而在五音不全的八街小调里
奶奶那掉牙的音调里吐字不清
永安桥 遥岑楼 卖米衔 官厢街
……时隐时现
永安老街的前世
在火塘边的茶罐里
杨升庵，杨一清的传说
在一杯又一杯的酽茶里
娓娓道来
还有那茶马古道的铜铃声，马蹄声
在滚烫的沸茶中响得那样清脆
轻啜一口时
驮着盐铁的马帮已过了洱海
歇杯时
古道上的马蹄印
盛着今夜的月光
历历在目
2.宁湖
直线曲折或蜿蜒
驯养着这一面湖水
天空之蓝更近地深嵌在眼底
一群羊或一只羊洇水而过
奔向了天边的牧场
三五成群的人
以散步或跑沿岸而巡
时刻巡逻这面湖水
水性杨花 放荡不羁
桀骜不驯 攀篱而逃
这面驯养的湖水
以夜色的温柔拍岸而歌
催眠着这座城市的人
酣然入睡
许是我的胆怯
夜静人深
不敢临窗看湖中的圆月
满湖的月光静得银白
惊得林中的鸟鸣啾几声
湖中一个回头摆尾的涟漪
沉入了湖底
打断了梦呓之人的呢喃
今夜静得辽阔无垠
许是我的执拗
喜欢湖中的上弦月和下弦月
使我爱心泛滥
把上弦月看成我的小囡
把下弦月看成我的外婆
总想去使劲地呵护她关爱她
许是我的血液里
有着水墨丹青的情怀
喜欢宁湖的深秋
一轮红日大而圆
靜静地躺在湖底
湖面水气袅袅
城市的楼廓
贴切地映在湖中
几株野草
算是芦苇吧
掩映着红日
岸边呼不名的大鸟
算是苍鹭吧
在啄食水中的自己的倒影
护栏处
一个老人围着围巾
拄杖静静地看着那只大鸟
3.安宁温泉
“天下第一汤”
高高发髻上带着流苏的玉簪
摇曳着龙山的每一个早晨
每一个黄昏
过往的云烟
还未回眸一眼
已是万古流长
带着熄灭亿年火山的余温
划过指尖
滴落着白恶世纪的回声
还有恐龙倒下沉重的喘息
在氲氤的水雾中模糊不清
孩童的天真的目光
认真地索骥着玻璃上的雾气
那是昆虫 那是动物
那是大树 那是三叶虫
那是恐龙 那是飞碟
他们清澈见底的目光
真的看到了远古和未来
而我见到的是
龙山绿色的森林
温泉摩崖石刻
日夜流淌的螳螂川
来往的人群
过往的车辆
…… ……
已是习以为常
唯有夜暮初起时
温泉小镇两岸的人家灯火
星星点点
点亮我回家的路
温暖着我回家的脚步
4.龙山
龙山
一方镇纸
在这安宁北角压着
等着谁在这里书写
等待谁来提笔
书写雄浑厚重的字体
“连然金方，螳川宝地”
再压上两记朱红的天地印
一印祭上苍
山岳河川皆资生
一印祈福黎民
风调雨顺 国泰民安
等待谁来
蘸一笔温泉之水
把螳螂川水
画得渊源流长
如诗入画
流向日出东方
再以水墨
画一幅庄严的曹溪寺
藏在龙山中
远看
我听到了曹溪寺
悠长清晰的钟声
近观
我看到了梵香袅袅
老僧在参禅
等待谁来
把摩崖石刻的字
再次染红
那种红在心坎上的红
中国红
等待谁来
调好原料
把天空的蓝
画得很低很低
直至我的呼吸
很想把天边那朵白云
牵回
点缀草铺工业园区
不论谁来
收笔后
请你把那只笔
让它物归原处
笔架山
已空等万年
5.安宁楠园
走进了
凝神屏气
我怕红土高原的豪迈
冲撞了江南水乡的风骨
听惯了边地的荒腔野调
无拘无束
围着熊熊的篝火
唱歌 跳舞
喝酒 吃肉
再采一朵映山红
插在心爱的小妹头上
到了这里
小心翼翼，蹑手蹑脚
看一叶一景
观一花一佛
见一景
窥一地全貌
可以腾空世俗杂念
换得崭新的目光
似看到一个吴地女子
在烟雨濛濛中
从乌蓬船上走下
打着一把油纸伞
款款向我走来
一口软软的吴语
虽听不懂
却陶醉了我
分不清安宁的东南西北
6.百花公园
夕阳的余辉
在水面铺上了一条金光大道
向西处
青草 香花 绿树 高楼 低屋
还有几只灰白的水鸟
镀上了一层金黄
一个美丽的女子
把这富丽堂皇的金色
视为身外之物
撑开了遮阳伞
档住了夕阳光芒
她手腕处的金手镯
随着前后的摆动
闪动着一道的金光
焊接了我的眼皮
7.曹溪寺庙
（名山有古寺，古寺藏名山，山有古寺而毓秀，寺有名山而基深。）
风来过
莽撞地给那棵古柏
一个满怀地拥抱
摇下一地细碎枯干的时光
风
拾阶而上 吹斜青灯
翻阅黄卷 掀动经幡
拂扰香火之烟
挤过窗棂 临空而起
撩拨飞檐的风铃
吹一串铜质的口哨
清澈地
撒在阳光斜照的院里
余音悠远绵长
一半阴 一半阳
雨来过
忽来的暴雨
像枪击钢板
洗濯红尘
密不透风的雨柱
深深地禁锢了诵经之声
在佛堂里轰轰烈烈
在胸腔中浩浩荡荡
一只黢黑的猫
在佛像的盘腿处
藏头收尾酣然入睡
肚子随着诵经之声的节奏
一起一伏
喉咙在咕噜噜地叫着
它也是在诵经吗？
不！
它是在睡觉
8.摩崖石刻
山不高水且长
摩崖石刻立岸傍
一方一个故事
一尊一个典故
一座一个传奇
汉字的骨头
深嵌在石头里
寂静而又喧闹
我把耳朵贴在石壁上
欲听汉字的切切私语
却听到了风声水声
还有錾刻的金属声
伴随孩童大声读字的声
读一字
我看到锤錾铿锵
石屑飞扬
摩崖石刻立在眼前
风蚀雨食
依旧铁骨铮铮
在这红底的字词里
露着先辈们的傲骨
还有民族的气节
以石刻为书
深深地记录在这里
9.密马龙之行
苗家的寨门
可容天
可容地
可容八方来客
大海来了
便是南天门
高高地立在苗家的土地
苗家的歌
唱给太阳听
太阳落山了
唱给月亮听
唱给星星听
听惯了苗家歌声的
太阳 月亮 星星
比山外的格外精神
喝一牛角杯苗家的拦门酒
天醉了
横卧着
地醉了
竖立着
太阳醉了
踉跄地到我的胸堂
噗嗤噗嗤地跳动着
月亮醉了
幽静地枕着山的弯臂
口吐兰馨地睡了
星星醉了
醉的没有酒德
东一群西一簇的
议论着：
我们的到来
惊扰到他们秘密
10.磨南德的夜
过往的云烟
抚亮了先祖的轮廊
忽明忽暗的烟锅里
张驰着爷爷满脸的皱纹
那一道道的皱纹
埋藏着多少磨南德的传说
至今
我还未听完
火塘里的火舌
跳跃着奶奶的脸庞
梦憧的笑容垂在嘴角
那对年迈的酒窝
时浅时深
是在翻阅马樱花盛开的故事
还是又梦到在那年的春天里
雨后去黑竹林里采集竹笋
满满的一背篓
笑弯了奶奶的腰
大黑狗卧在火塘边
酣然大睡
手机却没有睡
循环播放着镰甲舞的调子
尽兴地催眠磨南德的秋月夜
作家简介：
应向宏，安宁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昆明市作家协会会员，昆明儿童研究会会员；昆钢职工，从事烧结工作。
作者自评：“闲时喜欢阅读，时间一长，便有写作的冲动，一路跌跌撞撞，撞了南墙，又撞北墙，左右突围，独自一人时，自我深检，明知自己不是写作的料，却又当作爱好，真是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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