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玺在陇西
丁玺,字绶青,通渭鸡川乡丁家店人。1941年任陇西县长,北京大学毕业,曾任甘肃省防空司令。1943 年调武都县长,后升任武都专署专员。解放后集中于甘肃革命大学学习,但他思想顽固,立场反动,拒不接受改造,继续进行顽抗,被人民政府镇压。丁玺在陇,为官三载,因其性格怪异,言行蛮横,作事超常,为人不解。现辑录部分传闻轶事,供读者评说。
许诺不贪 难以置信
1941年,丁玺在任陇西县长之前,是甘肃省教育厅督学,曾赴南方各省考察过教育,写有考察报告,印发各中等学校负责人阅读,所以在教育界小有名气。任陇西县长的消息传出后,陇西旅兰的同学在甘肃学院召开了欢送会。丁玺在会上说:“我丁玺到贵县去,事情办不好,限于我的能力,贪污的事我不干,如果我丁玺贪污陇西老百姓的一分钱,大家同学就把我打死。” 到陇西后,也曾说:“ 我丁玺如果贪污一张邮票就把我的眼瞎了。”
这年腊月,在榆中任县长的马元凤(字鸣一,曾任省教育厅督学,皋兰县长等职),由于在教育厅和丁玺共过事,就给管家的六弟马元龙来信,春节时给丁玺送个礼。马元龙便宰了一头猪派人送去,丁玺没推辞就收下了。送礼的人走后,丁玺便叫来警察,指着肉说:“这是陇西的肥鳖给我送来的肥猪,我吃上就和黄炘(上任县长,因私分烟土被枪毙)一样了,你们拿去过个年,吃了没关系。”
丁玺在生活上比较简朴,经常穿着普通棉布制服和老婆做的布鞋,喜欢吃杂面饭、搅团、散饭,不喜欢吃肉食,他的嗜好是用水烟瓶吸黄菸丝。
丁玺去乡镇,不接受招待,常吃自己带的烙饼和萝卜。一次去菜子镇,镇长田建农为丁玺准备了饭菜,丁拒绝说:“我不吃,我吃了你们的饭,老百姓又要遭殃,你们又要以招待我为名,不知向老百姓摊派多少。”说罢,便上街吃浆水面去了。
丁玺的这些言行,引起一些人对他的注视、猜疑和议论。有的说,丁玺敢抵制豪绅,又对待下属态度蛮横,动辄训骂,有人专盯他的梢,不敢贪污受贿。有的说,丁玺常亲自带人去抓“土匪”(其中有些是打土豪除恶霸的起义农民),可以侵吞无帐可查的缴获钱物。对抓来的一些“ 土匪”,有的亲自放走,有的还安排了出路。一次,抓来了十几个“土匪”,其中一个是定陇边界的回民冯阿訇。丁审查后,便叫警察随冯去北关找了三个保人,就当即释放。人们怀疑冯阿訇必然会重谢丁玺。莲峰一个农民起义的骨干蒲芬,1943年底在起义军撤离首阳时,被留下来在陇渭之间继续进行活动,省上派黎团长来陇西“清乡”时,早就被丁玺招安。蒲当时还带来几匹马和两只手枪。据说,还有若干白洋。由于蒲芬原来当过乡长,在家乡蒲川一带有一定影响,丁玺不但没有把他关进监狱,还安排到警察局当了一名巡警。人们推测丁玺也有受贿的可能,但这仅是猜疑,谁也无法证实。
讲究卫生 绅士受辱
丁玺对街道环境卫生管得很严,要求各街道的住户每天都要“黎明即起,洒扫庭除”。不管是贫民还是商家富户,这是必须做到的。凌晨,值班的警察逐户检查,谁家门前不干净,轻则挨骂,重则挨揍。雨后,家家门前要铲除泥巴,垫平坑洼;雪后,要扫除干净,并把雪倒往指定地方,不准在街道上乱堆。
以往街道环境卫生管理不严,人们在街巷拐弯处撒尿是很寻常的事,可是丁玺对这事不但要管,而且亲自来管。在每条街道上都设有土墙圈的露天厕所,供人方便,禁止乱撒尿的不文明行为。
腰门街有两个有名的文雅人,却都由于随意小便被丁玺碰上而受到责罚。一个是中学校长赵振业的哥哥赵树业(字子材),人们通常都把他叫赵家大爷,在腰门街开杂货铺。他是研讨《周易》的老先生,能为人推八卦、看风水、择吉日,文质彬彬。有一天晚上,赵家大爷以为晚间街上没行人,开门出来向街上撒尿,正好被丁玺巡视回来撞见,便叫住询问了身份,接着训斥:“你才是赵振业的老哥,还是陇西的绅士,别人还可原谅,今天你要爬倒舔!”训罢就走了。
再一个是大酒房家陇西县商会会长李乾乙的兄长,因为他是慈善院理事,人都叫他李善人。一次,李善人在街道暗处小便,也被丁玺碰上,问明身份后带走,李乾乙听到后急忙去找慈善院长宋步蟾,请他向丁玺说情放回。宋院长找到丁玺后,丁满口答应放人,一面却叫警察把人带去游街,游罢后对李善人说:“说放就放,再不拘留,这是宋院长的面子。”
查封私塾 督办教育
以前,历任县长虽然设法取缔私整,但由于习惯势力影响,老年人总是不喜欢孩子们去上洋学堂。有的小学为了迎合家长所好,偷偷摸摸让学生念《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等传统的启蒙读物,如遇督学来校检查,就把书藏起来。所以私塾一直没有取缔。丁玺到任后,硬性查封了“地下”私塾。
丁玺规定城关附近各小学每月的第一个星期一举行例会,全体师生参加。开会的地点各校轮流,丁玺常亲自到会讲话,每次都要讲一下在各校看到的情况: 如哪个学校教学好,哪个学校纪律好,哪个学校卫生好,并特别强调不准在家念《四书》。有一次在东街小学集会时,他讲:“《四书》上有一句话是何莫由斯道也。小朋友听不懂,听成‘蛤蟆咬死大爷’。他们就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蛤蟆偏偏要咬死大爷?如果念小学课本上的‘小小猫,跳跳跳’。小朋友一听就懂,这多好! ”
丁玺常到城郊各校走转,不是悄悄地在窗外听课、看课堂秩序,就是到处看环境卫生。由于突如其来,曾闹出过一些笑话,一直流传。一天清晨,丁玺去北关大雄寺(俗称陈家寺)小学,这个学校只有一位校长、一位老师,他们都姓莫,因时间早,校长老师还没来,早到校的一些学生在院子里玩。 丁玺便问学生:“小朋友,你们的校长是谁?”学生答:“莫校长(名自廉)。”又问:“老师是谁?”学生又答:“莫老师。”丁玺愤然离去,到县政府教育科找到杨科长就训斥:“你办的什么教育?为什么有的学校连校长老师都没有?”弄得杨科长莫名其妙,哭笑不得。
有一天下午课外时间,丁玺去东街小学,三年级教室有个叫王嘉猷的学生,在嘴上画了个大黑点,扮着丁玺的样子,学着丁玺的腔调,在讲台上讲话。丁玺听到后便走进教室,王嘉猷被吓呆了。丁玺走上前去摸着王嘉猷的头说:“小朋友,不要怕,这样活活泼泼地好。”丁走时,怕老师知道这事,要责罚这个学生,便找到任课老师说:“不要责备这个孩子,他玩得挺有意思。
1942年,丁玺提倡一个“一蛋运动”,动员城乡百姓,每户捐一个鸡蛋。开始一听,一个蛋价值不多,可是后面还有文章。他要求捐蛋者把蛋孵成小鸡,还要代养长大,再把一只鸡的价值折合成一升小麦,送交仓库。用这个方法筹集了110石小麦。用这些粮食借贷生息,资助在外地求学的陇西籍大学生,以鼓励中学毕业生上大学。为了加强这一工作,并成立了“陇西县留学基金会”,选举了委员柴春普、王智如、赵振业、傅纯义等,王经负责粮食的管理发放。
“十大件”变成“坐火车”
在丁玺之前,陇西历任县长虽然也都执行国民党的禁烟令,但多是空喊,行动不力,所以种植、贩运吸食者,甚至敷烟土加工棒子的零售“烟馆”,一直时明时暗的存在。 有钱人照样开灯摆“十大件”(全套烟具的总称),讲排场。穷烟鬼则是“鼓儿灯、纸罩子,屁股上盖着烂套子”。丁玺到后,情况就不同了,他命乡镇保甲对吸烟者进行摸底,组织搜查,销毁烟具,并将个别人关押或游街示众;对种植、贩运者更是严办。这样一来,吸烟者就转入隐蔽,不敢公开“吞云吐雾”了,“烟馆”也转入地下。于是,简易快速吸食鸦片的方法——“坐火车”便应运而生。
警察局有个警佐孙绍贤(河北人),“坐火车”时被丁玺发现,狠狠地揍了一顿。后来,丁玺见到孙绍贤就骂:“你这个亡国奴,不知国耻,还要吸大烟!”孙警佐见丁玺就像老鼠见到猫一一样,因受不了丁玺的整,便托人转到兰州一个警察分局去了。
丁玺禁烟,可谓严格。可是,有人讲他亲眼见过丁玺把查获没收的烟具,挑选最好的给自己留了一副。他没有烟瘾,但有时喜欢拿出来赏玩。后来在武都剿灭红帮头子、大士豪周富荣时还派上了用场。
要把“生员”煮成“熟员”
丁玺对赌博也是严加禁止,而且对有些被抓来拘留的赌博者要亲自审问。
陇右师管区(驻陇西)有个中尉军官叫史雄臣,一次在家招赌,被警察发现,把放赌参赌的都抓了起来。其中有个中医师李兴垣,他是一位前清秀才,外号”“酥丸子”。丁玺去看这次抓来的是些什么人。李兴垣为了让丁玺给个面子,向前自我介绍说:“府台大人,我是个生员,名叫李兴垣。”这介绍反使丁玺恼怒,大骂:“你才是个生员,我要把你煮成熟员’。”结果李兴垣比别人还多拘留了两天。同时,通知师管区把史雄臣辞退,打发回家。
丁玺一次去首阳镇,顺手抓来了一批打麻将的,关在一家客店里,等候处理。首阳镇的绅士、民团团长何凤宗去向丁玺求情:“县长,这些多是不懂事的年轻人,玩耍的,没有赌钱,请县长....”话犹未了,丁玺就说:“你对地方的事情管得还不少,既然来了,总要给你带点面子。”结果,本来按以往关两天就放了的,反而都被罚了款才放走。
巫神马脚也怕他
旧社会,巫神、马脚、瞎子算命,似乎还是一种正当职业,没听说过政府对这些有禁令。可是丁玺却很反对。
北关庙台有个法王爷,马脚杨三狗,在全城很有名气。蔡呈祥(曾任旅长、师管区司令、岷县专署专员等职)的父亲蔡老太爷(百姓俗称),家住法王爷附近,对法王爷很信服,因此杨三狗也就吃香。丁玺知道这些情况后,偏要作对,叫警察把杨三狗传来。蔡老太爷知道后,急忙赶去找丁玺,叫把杨三狗放回。丁玺让老太爷坐下后,说:“您先喝茶,我去给他们说一下。"丁玺却暗中叫警察快给杨戴上尖尖帽游街。他又回到房间和蔡老太爷谈话。这时正当中午,街上人多,杨三狗戴着高帽子,自己敲锣,大声喊:“我杨三狗再不敢装毛鬼了!”游完后,警察带杨回到县政府去向丁玺报告。丁给蔡老太爷说:“老太爷对不起,您来迟了,他已经游过街了,请老太爷领他回去。”气得蔡老太爷无可奈何。杨三狗从此一蹶不振,一个多月就死了。老百姓议论说:“巫神马脚也怕丁玺!”
西大街西门处有个盲人魏生全,外号“魏仙”,能给人推八卦,择告日,一些迷信思想严重的人还请他保胎生孩子,在县城确有一定影响。一天,魏生全穿着新蓝衫,口吹笛子在街上走,被丁玺碰上。丁二话没说,伸手就把魏挟的彩牌抓了回来,魏气得大骂“那个x他妈的欺负我,我靠这吃饭,快拿来!”警卫白国杰忙说:“是丁县长要看你的这个。”魏生全一听是县长,怔住不敢骂了。丁玺却张口骂道:“X你妈的,今后再不准你上街算命,如果再遇到我,就把你押死!”彩牌被没收了,魏生全好长一段时间再未敢上街算命。
1941年后半年,城关地方绅士在北关九角弯办起一个崇道堂,请来一位姓赵的河南人主持办道,称为老师。主要活动是燃灯、盘香、诵经、参拜、静坐,用割(杀)鸡、饮茶、席地湿卧、使其吐泻等办法,给人戒烟瘾、疗痼疾。参拜时由病者呼喊:“老师!参道。”赵回:“万病皆除!”第二年,丁玺对此事作了深入了解后,指示道:“查诵经跪拜以求治疗疾病,事涉迷信,缺乏科学依据,应予关停”。便令警察立即查封。丁玺对赵谈话时说:“你在外地办这个道我不管,在陇西扫我的兴,可不行。”命令赵离开陇西。下任县长聂迥凡到任后,又在天竺寺恢复办道,解放后该道才被取缔。
粗暴讲文明 整你没商量
丁玺经常要求别人衣冠整齐,行为规范,讲究文明,可是他随意训斥别人,开口离不开“X你妈的!”习以为常。
那时,每周要在体育场举行一次升旗仪式,各校师生和公务人员、保长、甲长,还有各同业工会、商会的大小头目都要参加。丁玺对参加会的人要求都要戴檐帽,不准穿长衫。有些人不习惯戴帽,干脆就光着头去参加。丁玺在讲话时便骂:“有的人,头和猪尿泡一样。”有一次,附小校长傅纯义(字宜斋)的老人去世后,胳膊上佩戴青纱,同时在礼帽上缠了一圈白布条,来参加会议。丁玺看在眼里, 在讲话时不提名姓地蛮骂:“有的 人还有一种怪习惯,死了老人戴重孝, 既佩带青纱,又要在头 上缠他妈的裹脚布。"其语言粗俗,非常人所能及。
丁玺提倡穿制服,反对穿长杉,对公务人员和保甲长要求 更严。有一次,西侧子保长赵乾亨被丁玺唤去谈话,赵去时换 了一套新长衫,并高兴地说:“要去见丁县长。”过了一会儿,赵穿着前襟缺半截的衫子,走出西门。看见的人不知原因,只觉奇怪可笑。过后人们才知,赵保长那天去见丁玺,丁见了开口便问:“今天是正月初一吗?”赵不解其言,随口答道:“不是。”丁玺便骂:“X你妈的,我当你是穿新衫子给我拜年来了。”说着,便伸手把赵保长的衫子前襟半截撕了下来,还不让脱下,就这样穿着回去。此后,还有好几个保长都因穿了长衫,被丁玺剪去一半前襟,狼狈回家的事。
有一次,丁玺去首阳镇,崖坪的马保长来开会,穿着一件宁夏二毛皮长袍,丁玺早已对马的情况有所掌握,他虽现任保长,但家庭并不富裕。丁玺一见就骂:“X你妈的,我丁玺都穿不起这么阔气的皮衣,你不敲诈老百姓的血汗,还能耍这个牌子!”便要来一把剪刀,把皮袍剪坏。
丁玺对政府公务人员的着装要求,那就更严格了。县政府会计李耀增、田粮处科员孙敬一、仝文炳等人都被丁玺剪过长衫,有的甚至挨过打。教育科督学张经武,一次穿了一套新制服去上班,由于忘记了系钮扣,被丁玺碰上迎面就训责:“你的这钮子才没用,要它做啥哩!”说着就拿出随身带的小刀把钮子都割了下来,撒了满地,还不让拾取。这下可把张经武气得心里直冒火。回家以后,既未重新上扣,也不另换衣服,在腰间缠了一条绳子去上班。心想,你丁玺不让我拾取扣子,我就穿这没钮扣的衣服去上班,表示抗议。丁玺见了,二话没说,伸手就照张经武脸上扇了几巴掌。
有一天,菜子镇镇长田建农到城隍庙看戏,正好碰上丁玺去戏场巡视。田建农叼着一支香烟,聚精会神地看戏,丁便悄悄地走到田建农身边,对准他的腮部猛地一巴掌,打得烟头粘在嘴唇上,田建农大吃一惊,抬头看时,才知是丁玺,一声未吭,撒腿就跑。
一次, 师范学生王占元和几个同学在街上走,碰到丁玺,丁指着王占元说:“你过来。”王心想,这丁玺叫我又要找什么麻烦,便硬着头皮走过去。可丁玺啥话未说,伸过手把王占元的扣子系好后就走开了。
易服拜访祁进士
陇西北关的清末进土祁荫杰,在辛亥革命推翻清王朝、建立中华民国后,因思想守旧,留恋帝制,热衷科举,辞官托疾回乡,在家隐居,不与外界接触。他有一个儿子叫祁钧,已成年,仍闲居在家。祁荫杰怕其游手好闲,沾染社会上的不良习气,便托当时保昌镇(现巩昌镇北关一带)的镇长魏鼎山去向丁玺说话,为祁钧安排个差事。 魏便去向丁玺说了祁进士的要求。丁听后不相信,训魏鼎山借祁进士之名骗他为祁钧找工作。魏鼎山为了消除丁玺对自己的疑惑,去向祁进士要了一张名片,送给了丁玺,以证明不是假冒,丁玺这才相信了。并叫魏去联系,约定时间专程拜访祁进士。
丁玺平时反对工作人员穿长衫,可是拜访祁的这一天,却穿了长衫,由魏鼎山陪同到祁家大门。祁进士出来相迎,相互作揖行礼,然后到客厅分宾主就座,说了些见面客套话后,便谈起《四书》《五经》、诸子百家来。两人谈得很投趣。魏鼎山在旁感到很惊奇,没想到平素随口骂人,蛮横粗野的丁玺,今天却如此斯文,令人不解。事后,丁玺便和田粮处副处长杨泽民商量,把祁钧安排到田粮处一科任科长。
家法和国法
丁玺对子女的管教十分严厉。他的大儿子丁木先,在陇西师范上学。有一天,校长柴庆荣(字春晋)发现丁木先连续两天未到校,也没请假,便叫工友傅经邦查看一下什么原因。傅走进政府大院,刚要穿大堂往后走,猛然看见丁木先被绑在柱子上。因为平时人们都知道丁玺打儿子很厉害,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丁玺有个堂叔叫丁海山,民国十八年饥荒后流落到陇西并在西关落户。丁玺到陇西后,便去看望他,并给了一点资助,奉劝勤俭度日。这样一来,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便送礼巴结丁海山,以便有事好让其帮忙。事隔不久,丁玺第二次看望他时,发现堂叔在“坐火车”。丁玺十分生气地走了,从此不再来往。此后,丁海山也不敢去找丁玺。人们知道此事后,也就没人巴结丁海山了。别人一问起他和丁玺的关系时,他便回答:“再不说了,那丁玺不认先人!”
丁玺来陇西后,带来家乡的五叔给他当秘书,后来发现他也在抽大烟,并有受贿问题。就大光其火地教训道:“论家法,你是我的长辈,论国法,你是我的秘书,你扫我的兴。”并叫来警察,命令将他抓起!警察有些为难,站着不动。丁便训斥警察:“为什么不执行命令? 你们还要给他面子,我可不给你们面 子!”警察只好把丁秘书带走,送进监狱,押了近一个月。出狱后,便回老家了。
管“闲事"事无巨细
丁玺上街,警卫员离得很远,引不起百姓的注意。一旦碰 上有人吵嘴,就要停下来听一听是啥原因,大家如何议论,分辨谁是谁非,把以强凌弱者训骂一顿。若遇到打架的,则把恃强无理的带走,由警察局处罚。这样一来,街道上吵嘴打架的事则很少见了。
一次,有个进城卖柴的乡下人在街上吃饭,丁玺在旁看得出神,卖柴人一连吃了几碗后,丁玺上前问道:“你家里有老人妻子儿女吗?你的柴卖了多少钱?你吃面花了多少?”乡下人回答完毕后,丁玺就训他:“你把钱都吃光了,家里等你赶集买东西,用啥买哩!”他就管这些别人以为不该管的闲事。
一天傍晚,丁玺转到鼓楼什字,听到一个屋子里夫妻两个吵闹。女人怨恨男人说:“你光知道抽大烟闲转,不打算过日子,害得我连一件换洗的裤子都没有。”丁玺便把门牌记下,第二天打发警察把这家的男人叫来,一盘问名叫姜应龙。丁玺斥问:“你抽大烟没有?”姜应龙支吾说:“过去抽过,现在戒掉了。”又问:“你给老婆连洗换的裤子都不买,有没有这事?”姜感到奇怪,县长怎么知道这事,再不敢说谎,就如实回答:“有这事情。”丁玺就把姜训斥了一顿,责令回家给老婆买条裤子,不准抽大烟,要勤俭过日子。
有一次,丁玺上街路遇两人下棋,过了好久,转回时,看到那两个人还在下棋,且兴致正浓。丁玺便走上前去,说:“看来你两个的棋瘾还重,我有一盘好棋,跟我来。 ”说着警察从后走来,便叫带到县政府,并对警察说:“找两个柱底石,是两个好棋子,让他们好好地去下。”警察把这两人带到体育场,画了起止点,罚两人抱来抱去,权作下棋。他俩像跑接力赛似地抱了半天石头,累得精疲力竭,才被放回。这事传开后,街道上再没人敢下棋了。
性格怪异 做事超常
丁玺这个人似怒非怒,似喜非喜,脾气难猜。一天早晨,体育场举行升旗仪式时,东巷的甲长刘脚王迟到了,丁玺把刘脚王罚打三棍,叫警察杨占元执行。杨占元为讨丁玺欢喜,把刘脚王打了六棍,谁料丁玺数得很清,笑着对杨占元说:“这是我的甲长,我叫你打三棍,你又加了三棍,这三棍我要还给你。”说着便把棍从杨占元手里夺回来,朝杨的大腿就是三棍。
县城南大街有个刘皮匠,共五个儿子,到当兵年龄的有三个,兴汉、永福、建堂。次子刘永福卖身当兵后,南街保长陈时儿又给派了一名兵,兴汉和建堂就外出逃避了。陈保长便把刘皮匠抓去交差(当时儿子逃避抓老子的做法已成常事)。但丁玺一看这个穿得破破烂烂的老人,便骂陈保长:“你把有钱有 势的不敢抓,把一个死老汉抓来干啥?快放回去”。 从此以后,陈保长再未到刘皮匠家催过兵。
莲峰镇镇长汪凌(字桂如),因抽鸦片和贫污问题,被当地民众告到丁玺处。丁玺叫警察把汪传来,关进监狱近一个月。汪在狱中写了一首哭五更的曲子,文词凄切感人,传入丁玺之耳,便把汪从狱中提出,亲自带到莲峰镇公所当众释放。丁玺给到场的乡亲们说:“桂如年幼无知,干了大家生气的事,我已把他押了!”说着,把汪叫过来说:“今天,你给大家鞠个躬,说个不是。”后来,汪桂如被丁玺重用,带到武都县当了军法承审员。
一次,丁玺去首阳,首阳镇镇长李星桥正在家里和几个客人打麻将。丁玺派人去找,李叫来人先去告知丁玺,自己马上就来,便趁着把一圈打完。丁玺因为等了一会儿,心里很不高兴,但未发作,还笑着说:“你还真个忙”。丁玺回到县城,半夜打电话到首阳公所,通知李星桥立即到县政府有紧急事商议,李骑马赶到后,丁玺又说暂不商议,叫回去,这样折腾了两次,李星桥才恍然大悟,是那次打麻将没有及时拜见丁玺而惹的祸。
甘南民变后,有一支农民起义队伍于1943年3月间从北山路过,丁玺急命县城各保甲派兵丁日夜守城防范。有一天,丁玺上城巡视,看到一青年学生手持长矛也在守城,便问:“你是谁家的娃也站在这里?”那学生不高兴地硬声回答:“我是阎镇威,中学毕业后,投考到新疆俄文专科学校,父母嫌远不让去,我不站谁站!”丁玺听罢就说:“你今晚到县政府,到民政科找王科长(王瑞雄)。”丁玺走后,旁边认得丁玺的人对阎镇威说:“这是丁县长,你态度不恭,硬声硬气,今晚去没你好受的。”晚上,阎镇威硬着头皮去县政府找王科长。出乎意料,王瑞雄写了个条子,把阎振威分配到腰城上办的乡镇队训练班去受训。原来丁玺回去后,就给王科长安排好。受训半年后,被分派到南安镇当国民兵队队副。
偷听窗根 诈问真情
丁玺对下面的公务人员总不放心,爱偷听别人的议论。晚上常去秘书室翻看公文,了解办案的情况。然后派人去调查问题,回来报告后又暗地里另派人了解,看是否说的一致。警察到乡下传呼人,回来后要问被传人给警察给了多少“垫脚钱”。
一回,科长汪省三学丁玺的腔调讲话,让大家取笑。第二天,丁玺拿着一本小说进来,对汪省三说:“我看你还闲,我借了朋友的一本书,没功夫看,人家要取,麻烦你给我抄一下。" 江省三心想一本书怎容易抄完,但又不敢拒绝,只得接下。过 了几天,丁玺进来问:“你抄完了没有?”汪回答:“县长,这么多的,我还没有抄完。”丁玺说:“ 没抄完就算了,不过你以后没事干就多写字,多看书,少说废话。”汪省三这才忧然明白,是那天学丁玺说话时,被丁玺在窗外听见,才故意整人叫他抄书的。
一天,警察从汪家衙抓来一个”土匪”,叫韩得胜,拘留待审。丁玺晚上去偷听窗根,听得韩得胜给同押的人哭诉冤情:自己并没有抢人,是人家雇他在进庄路口放哨的。他们说去庄里赌博,谁知人家是抢人去的。他们回来时只给了自己几件破衣服,人家跑了,自己受冤枉。真把人亏死了!丁玺在窗外听得清楚,第二天提审, 和夜里说的样,丁玺便骂:“X你妈的,你才当了个狗,快滚开!”当即放走。
警察王占元去北乡传一个因民事纠纷被告的农民,这个农民还是按老规矩行事,主动给王占元说:“我实在没有钱,只有一片新毡,给你作为规矩送上。”王占元就收下了。到县政府后丁玺一看从个老实农民,使有意问:“我的警察辛苦这么远的路上传你,你给了人家多少钱?”那人便老老实实地说了。丁玺把王占元训骂了一顿,毡被要来,归证原主。
辱骂师生 引发学潮
1943年9月18日(民国三十二年八月十九日),在体育场举行“九一八”国耻纪念大会。陇西各界人士及各校师生都参加,由于开会时间长,师生们上厕所出出进进,秩序有些混乱。看到这种情况,丁玺讲完话后,便开口大骂:“你们这些粮食虫、狗教员,过了个八月十五,把肚子吃坏了,都要屙稀屎哩!”
面对丁玺的污言秽语,中学校长赵振业走到台前质问:“今天是一个纪念国耻的大会,而丁县长作为全县民众的父母官,开口骂人,侮辱我们教师的人格。请各位想想,能不能答应!”话音刚落,附小教师冯瑞(字漫云)愤怒大喊:“坚决不答应!”接着中学的全体师生高喊:“打倒丁玺!”“把丁玺扯下台来!"丁玺自知理亏,大声辩解:“我骂的是县属小学,没有骂你们省立的。”这样两个人接茬大吵了起来。台上就座的其他人把丁玺边劝解边推拉地送进了中山公园,从通往县政府的小门回去了。大会便不宣而散。
下午,中学大部分学生整队出发,上街游行。高喊:“打倒日本!”“打倒丁玺!”的口号。游行队伍分两路行进,一路往东街,一路往万寿街,在拐过石桥腰门街前往北关时,游行队伍受到警察的阻拦,双方便在腰门街发生冲突。学生们顺手把临街店铺的锨把、镢把、木杈等拿出作为武器对付警察。警察局巡官蒲芬鸣枪警告,其他警察也拿枪恐吓学生。
去东街游行的队伍人数少,径直去师范门前,请求师范的同学出校共同参加游行。由于校长柴庆荣谨慎小心,没让学生出校。赵振业去师范找柴庆荣,联系师范学生配合游行。柴仍然没有答应。赵回去后,又叫中学教导主任马元鹏到师范找教导主任王利仁,请求配合。王表示同意,并私下和老师通气,商量罢课。第二天,便开始了全校罢课。紧接着就引发了全县各小学的总罢课,历时一周。
这次学潮,省民政厅和教育厅在作了调查后,把丁玺、赵振业都免了职务,调省里另行任用。丁玺于十一月初,在学潮余声中离开陇西。
编辑整理:丁永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