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湖的晨光
潍坊一中 崔志亮

状元湖的每一天,都从清早开始,如一卷崭新铺展的宣纸,静待着水墨的晕染与行笔。
芒种时节,燥热如无形之网悄然罩下,唯有晨风是慷慨的,殷勤递送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天边才刚泛起浅浅的鱼肚白,窗外树梢上的白头鹎便已开始呼朋引类,啼声如细碎银铃般散落下来。我尚未抵达湖边,跑步的队伍已渐渐聚拢于景区十七号岗位附近,他们卸下盛满清凉的瓶装水,随即伸展筋骨,预备动作千姿百态。湖东高台上,太极队伍的老翁老媪们早已在舒缓乐音里沉静推掌,身影舒展如鹤亮翅,飘然有世外之姿。

我素来沿着湖的左岸向南而行,总要在十六号岗亭与刚接班的老王互道一声问候。老王是整洁的化身,接班后第一件要务,便是将岗亭的地板拖得光可鉴人,桌凳擦拭得一尘不染。他总戴着湖蓝色医用口罩,仿佛那是他面孔的一部分。岗亭北侧一小片空地,是他精心耕耘的方寸花圃,去年种过大丽花与欧洲茉莉。大丽花,俗称地瓜花儿,花盘硕大,色彩浓烈如大红大紫,也有浅粉的温柔低语;欧洲茉莉开的是密密匝匝的小喇叭花,结籽变黑后,竟似一枚枚玲珑的地雷,别有一番意趣。
行至崇文街大桥,桥栏最高处,附近小区的某位老汉正将胸口紧贴桥栏,眼神沉郁投向远方,不像在观望垂钓,倒像被沉重心事压弯了脊梁。我真想上前轻拍他的肩:老兄,世事浮沉,且放宽心肠啊!

这时老孙迎着晨光,脚步如锤击地般“一闯一闯”地向我走来。他头顶光秃,却精神矍铄,清早便叼着一根烟。我们彼此招呼。这位古稀老人六七十年代曾在漠河戍边,至今夏天只穿单薄衬衫,冬天也只加一件西服外套。桥西,一位花衣大妈正专注压腿,同时上上下下拍打着身体。桥下,沿湖岸的苇丛空处,是垂钓者心照不宣的秘境;栈道两侧亦有钓者散坐,旁观者也不少。有人边看边聊,说要拜师学艺,然后置办钓竿。回头望去,连接栈道的凉亭里,坐着一位吸烟老汉,正低头拨弄手机。他偶一抬头,裂嘴朝我一笑,满口黄牙——是西村退休的老支书。他时常独自踽踽而行,背影落寞如秋叶。垂钓者们则多屏气凝神,轻易不与人搭话。水面上,荷叶圆圆撑起青伞,郁郁苇丛里,苇莺们唧唧喳喳,啁啾不息。此刻,太阳终于自淡蓝晨雾中挣扎而出,红着浑圆惺忪的脸庞,倒映湖心,湖水顿时潋滟摇曳起来。景区拉棚下,练剑者银光流转,耍棍者虎虎生风,舞者翩跹,歌者引吭,音响震耳欲聋,却奇妙地各行其是,互不相扰——这众声喧哗的和谐,竟也自成一派风光!

步入环湖西路,陈老汉乘电动轮椅迎面而来,脸上永远挂着笑意,一副被幸福浸透的模样。我从未询问他那双腿何时、为何失去了行走的力量。至大坝西端,又遇老孙夫妇。这对老人偏爱倒行。初遇时好奇询问,他们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道“反正有好处”。后来几次遇见,倒不再见他们如此行走。我总笑言:“退步原来是向前。”渐渐熟识后得知,儿子在京工作,他们是典型的空巢老人。

由坝上穿过,回到湖东跑步道,恰逢郝队长带领的跑步队。一队人擎着一面招展的小黄旗,踏着小音响铿锵有力的节拍,整齐划一地“啪啪”跑来,气势如虹。郝队长是位常跑马拉松的女性,姿态如行云流水,美丽而洒脱。她微笑着朝我挥手致意。我忙举起手机,将这生机勃勃的瞬间定格。
状元湖的晨光里,众生如微尘,却各自闪动着生命的光华。那口罩下老王擦拭的每一寸洁净,凉亭中老支书指间缭绕的寂寞烟缕,老孙夫妇倒行时略带稚气的笑影,乃至陈老汉轮椅行进中永不褪色的笑意——都是晨光这部永恒之书里,最朴素而坚实的注脚。
待太阳彻底驱散薄雾,湖面波光如沸。状元湖的晨光终于完整了:其动人魂魄之处,非仅在于水波潋滟、草木清新,更在于无数平凡生命在晨光中织就的喧腾画卷——他们渺小却执着的身影,才是湖面永恒的粼粼波光,是大地清晨不息的心跳。
2025.06.08.晨于虞河左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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