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京兵部尚书德缘传奇（连载十一）

   作者：戴嘉臣

引言：老子《道德经》曰：“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四十九章），“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五十一章），“含德之厚，比于赤子”（五十五章），“早服谓之重积德，重积德则无不克”（五十九章）。“大小多少，报怨以德”（六十三章），“故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七十九章）。

自古以来，德者行善，善者积德，善者好报，德者奇缘。



            （十一）草 籽 弹 丸 破 蜂 阵

过了无名山，戴才命令全军，在山脚下安营扎寨，准备休整一番。

刚刚安顿下来，忽有探马来报，说有一股胡军骑兵，前来挑战。戴才随命先锋官，率部前去迎敌。

吃过九香“仙犒劳”的将士们，正浑身豪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听到出兵迎敌的号令，骗上战马，冲出营门，与胡军厮杀在一起。没战几个回合，胡军拨马而逃。立功心切的明军将士，哪里肯放，在后面紧追不舍。大约追出三十余里，眼看就快追到胡军城下了，明军将士更加来了精神，喊杀声震耳欲聋，山摇地动。

正在势如破竹，穷追猛打的时候，突然从胡军城内飞来巨大一片乌云，遮天蔽日，伴随着嗡嗡嗡的乱叫声，向乘兴追杀的明军压来。

原来，这是胡军惯用的蚂蜂阵伎俩。那一只只大蚂蜂，个个都比蚂螂（48）还大，巨毒非常，一旦被它蛰上，非死即残。这些大蚂蜂，都是经过精心驯养的，专认明军人马，见一个蛰一个。追在后面的明军，见前队被大蚂蜂蛰的人滚马翻，不敢再追，只好拼命逃回，请求救援。

胡军见明军大败而逃，被蛰的马，在地上翻来覆去，蹬腿挠地；被蛰的人，翻滚折个，呼天怆地，嗷嗷哀号。也不追，也不赶，一个劲地在城上城下摇旗呐喊，狂舞狂笑，狂喜狂闹。

得知先锋军遭遇蚂蜂阵的消息，戴才一方面自责轻敌，中了敌人奸计；一方面派人前去营救陷阵将士，并命戴珣立即调制解蜂毒的药物。同时，召集众将官议商破蚂蜂阵的对策。

营救人员很快返回，把一个个陷阵将士都救了回来。幸喜没有被蛰死的，戴才舒了一口气，稍有一丝欣慰。再看那些被蛰的将士，一个个脸肿的象大胖头娃娃，手肿的象大狼头一样。戴才命戴珣赶紧施救。

戴珣深知，如果不是吃了九色九粮九香混沌粥，这些中蚂蜂巨毒的兵将必死无疑。为了让他们尽快脱险，及时解除痛苦，他带领一班医官，紧张而有序地忙开了。采用内攻外解，两面夹击的办法，先服散济内攻，再洗汤济外解，后敷膏济助力，散服、汤洗、膏敷三管齐下，很快减轻了患者的疼痛，不出三天，中毒的兵将全好了。

蜂毒解了，中毒的将士们得救了。可是，如何破蜂阵呢？众将官议了几回，也没有找到一个好办法。戴才心烦意乱，茶饭不思。这天，他出了大帐，信步游踪，随便溜达。

无意中，他看见两只麻雀在马棚前蹦跶。猛然间想起小时候，他与小伙伴们烤家雀儿，烧蚂蚱，点蚂蜂窝的情景，不由得欣喜若狂：“有了，火攻！”

于是，戴才反身奔回营帐，立即召来刘焘等要员，说明了火攻的要旨。大家异口同声，都说这是个好办法。可是，这火又从哪里来呢？荒野秃山，到哪里去弄那么多柴草？

“如果阵前长满了柴草就好了。”

不知谁的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戴才决定，向乾坤万宝囊借草籽，种草，养草，等到草干了后，再来他个火攻蜂阵。

他对着大家叫习惯了的“乾坤袋”说：“乾坤万宝囊，我需百草籽，赏。”连说三遍，只见百草籽哗哗地从中流出来。只到觉得够用了才叫“停”。然后，分发到各营寨，用百草籽和泥，每人团上万个草籽弹丸，晒干备用。同时，令刘焘督办，研发制做了许多弹弓和装弹丸的挎袋子。

这一天，朝中运送军需的车辆终于到了。

盼了多日的兵将们，虽还有些怨气，但也不免为之振奋，都忙着卸车扛粮。忽然，守门的军士来报，说辕门外来了一位白发老翁，口诵“七七完备，”要亲见尚书大人。戴才闻报，知是七七已到，借宝的仙翁来了，就急急趋前，迎出门外，见了仙翁，跪地便拜。

“不必多礼，”老翁一边说着一边将他拉起来。

回到营帐，戴才亲自奉上茶，把如何打通道眼，怎么熬混沌粥，怎样备百草籽儿弹丸的事，一一禀告仙翁。仙翁朗声吟道：“暑天雨意浓，百草离离生。待到秋八月，高风吹火红。”

戴才命军士备酒备饭，非要款待仙翁。仙翁坚辞不允，收好两样宝物，说了句：“你忙你的军务，我游我的天下，你我两便。”未等戴才再次道谢，只见一道白光，走了。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戴才在营帐里，一边默念着二十四节气歌，一边体味刚才仙翁朗诵的五言绝句。掐指算来，眼下夏至刚进，小暑未到，正是种草的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分明是仙翁在点化我呀，戴才恍然大悟。因此，他每天早、中、晚三次观看天象。

这一天，云淡月暗。戴才召集齐训练有素的弹弓手，挎袋装满百草籽弹丸，命一员胆大心细的的副将带领，悄悄摸到胡军城郊近处，将一个个弹丸射了出去，边射边退，直到把所有弹丸全部射尽方归。无数的弹丸，撒满了宽约二里，长约十来里的区域。

暑天娃娃脸，一日三变颜。说来也巧，第二天早上还是响晴的天，到了傍黑儿忽然阴云密布，风雨大作，瓢泼大雨下了半宿。一场大雨过后，撒满百草籽泥丸的沙地上，长出了撮儿撮儿嫩绿。不消半月，一片绿油油的百草就有没膝深了。

再说胡军，自从那次蚂蜂阵得手后，几乎天天来挑战骂阵，满嘴喷粪，砸娅日娘，甚至骂到祖宗尖上。但是，早已识破胡人诱敌之计的明军，按照戴尚书的军令，任他如何漫骂，就是坚守不出。明军个个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忍小而图大，只顾加紧操练兵马，以备大战。

日复一日，胡军越骂越没劲了，渐渐挫了锐气，消了斗志。每天个个吹胡子瞪眼，气势汹汹的来了，最后又一个个气急败坏，垂头丧气地走了。到后来，再来了就随便骂几句，应付一下差事。然后，滚鞍下马，有的坐在地上下连、斗顶、憋燕子、赶牛犄角（49），有的干脆倒在地上蒙头呼呼大睡，明军也不去理会他们。一来二去，一个多月过去了，那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被骂阵的胡军趟出了一条明路。也没有人敢在两军对垒的阵地上放牧，那草长得都有一人多深。

立秋十八晌，寸草结籽粒。塞外的秋天，似乎比内地早来一个节气。这咱（50），处暑未过，已是秋风瑟瑟，结了籽的百草在秋风中摇荡，洒落了漫地的籽种，为后来的荒漠提供了无穷无尽的繁衍实益，使这不毛之地充满了无限生机。衰败干枯的百草秸秆一望无际，在寒风中起伏浪涌，如大海潮般发出哗哗唰唰的响声。火攻蚂蜂阵的时机到了。

骄兵必败，衰兵必胜。天天挨骂，受够了敌军窝囊气，憋足了劲的明军兵将，个个义愤填膺，摩拳擦掌，义无反顾，士气高昂。

戴才召集众将官，议定了火攻方案，备足了硝石、火把等纵火之物。然后令所有骑兵，分三路前去挑战，佯装攻城决战。敌军以为使用蚂蜂阵的机会又来了，也不出城迎战，真的又重演故伎，放出所有的大蚂蜂，黑压压地铺天盖地而来。早有准备的明军骑兵，掉头便跑。胡军头领以为蚂蜂阵又得逞了，派兵放马紧追。

这时节的蚂蜂，非同以往。由于秋末气寒，飞速相对减慢，难以追上驰驱的明军，待到明军跑出危险区域时，早把蜂阵抛在了后面。

只听三声炮响，明军的火攻手们同时点火。刹那间，燃起汹汹燎原烈火，浓烟滚滚，火势冲天。不一会儿，如黑云蔽日的蚂蜂阵全部葬身火海，不少追赶明军的敌军兵将，也在火海中与蚂蜂们一起去见了阎王。敌军头领本想凭蚂蜂阵捡个便宜，但万万没有料到，蜂阵就这样倾刻瓦解，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

敌军头领本是不学无术的鲁莽无道之徒，对内实行高压强制，对外进行烧杀掠夺，多行不义，内部早有不满。再说，敌军兵将也多是些悍夫莽汉，乌合之众。见蚂蜂阵已破，撑腰壮胆的依靠没了，一个个闻风丧胆，风声鹤唳，乱作一团，哪有心再战。有的趁着乱劲躲了起来，有的乘机逃了，急得那头领在城上吼哈喊叫，捶胸顿足。

等大火燃尽，戴才抓住时机，指挥全军将士，一鼓作气冲杀过去。

真是成千上万，无边无沿。士气昂扬的明军，象潮水一样，汹涌澎湃，滚滚向前；鼓声隆隆，杀声阵阵，马嘶咴咴，刀光闪闪。这气势，吓得慌慌不可终日的敌军，抱头鼠窜。明军乘势攻下城池，大获全胜。

注：（48）蚂螂，方言，即蜻蜓。

   （49）下连、斗顶、憋燕子、赶牛犄角，方言，即指与象棋、军棋等类似的四种双方对抗博弈游戏，可以石子儿、土块儿、草棍儿等作子儿，随处取材，就地划盘，玩儿时十分方便。

   （50）这咱，方言，即这时候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