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简介
尹玉峰长篇铁血小说《天驹》别一番语言架构,别一番草原风情;人性、野性、眼泪、爱恨、或生或死一一铁与血的交织,在生命荒原中困苦摇曳……这是一首准格尔旗黄河第一弯山曲中流淌着的回肠荡气,即有奇幻爱情,又有铭心酸楚,更有民族民主希望和伟大生命热忱的歌。曲折的故事中一直有圣主的天驹神马,就像一面旗帜迎风飘扬……
作者尹玉峰系都市头条编辑委员会主任
天驹
第一章:寻马(四)
当最后一缕暮光被靛蓝色的天幕吞噬时,草原彻底沉入了墨汁般的夜色。长生天似乎打翻了盛满星屑的银壶,无数星辰次第亮起,在无垠的穹顶闪烁不定。那些星子时而像牧人撒落的盐粒,时而似摔碎的冰晶,在夜风中微微震颤着。篝火堆里爆出噼啪的脆响,火星如受惊的萤火虫群腾空而起,与横贯天际的银河遥相呼应,构成天地间最古老的对话。
那森粗糙如树皮的手掌重重落在奇子俊肩上,羊皮袄散发出混合着汗味与草香的独特气息。白日里追逐传说中天驹时沾上的草籽与尘土,此刻正在火光中簌簌掉落。不远处,名为黑云的骏马正安静地啃食着夜露滋润的针茅草,忽然它警觉地昂起头颅,湿润的鼻孔喷出两道白气,整个身躯从鬃毛到马尾都在打着震颤的长哈欠。
"马打哈欠,明天必是好天气。"那森的笑声像闷雷滚过草甸,惊飞了篝火旁偷食草籽的沙百灵。这些灰褐色的小精灵扑棱着翅膀,在星空下划出凌乱的弧线。他仰头灌下一口奶酒,陶制酒囊在跃动的火光中泛着釉色光泽,宛如捧着个月亮。浑浊的酒液顺着花白胡须滴落,他随手抹去时,喉间涌出的蒙古长调忽高忽低,如同风掠过敖包山上层层叠叠的经幡,在夜空中荡开一圈圈无形的涟漪。
奇子俊枕着父亲肌肉虬结的大腿,篝火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少年忽然轻声吟诵起来,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苍凉韵律,每个音节都像在诉说千年的故事:
"花角金鹿栖息之所,戴胜鸟儿育雏之乡;
衰落王朝振兴之地,白发老翁享乐之邦。"
诗句像一串珍珠滚落进火堆,溅起细碎的火星。那森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儿子肩上,震得他衣袍上的银扣叮当作响,在静夜里格外清脆:"好小子!没白教你背《蒙古秘史》!"他的目光越过跳动的火焰,望向西南方隐约起伏的山影,瞳孔里映出八百年前的烽烟,"当年大汗的金帐就扎在那片草甸上,现在......"话未说完,黑云突然烦躁地刨动前蹄,远处传来土拨鼠急促的警报声,像谁在敲打一面小鼓。
翌日破晓时分,天光如掺了银粉的奶子酒,将整片草原染成流动的淡金色。他们收拾行囊再度启程时,露珠正从狼毒花肥厚的花瓣上滚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宛如神女遗落的宝石。越往草原深处走,水草越发丰茂,马腿拂过处惊起成团的蚱蜢,像无数翡翠珠子在绿浪中跳跃。一只花鹿突然从溪流对岸跃过,鹿角上还挂着几缕昨夜篝火的烟味,在晨风中飘散成蓝色的丝带。
就在爷俩谈笑间,大地突然传来闷雷般的震颤。远处一人高的密草如海浪般向两侧分开,野马群奔腾的壮观景象豁然呈现!领头的青骢马鬃毛飞扬如战旗,身后跟着二十余匹毛色各异的骏马,铁蹄踏碎溪水的刹那,无数水花在空中凝成转瞬即逝的虹桥。那森热血上涌,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他挥起套马杆高喊着蒙古战吼冲了上去,吼声惊起沼泽里的蓑羽鹤。可奇子俊的枣红马却反常地钉在原地,肌肉绷紧如岩石,任凭少年用靴跟猛磕马腹,纹丝不动。
"乌恩其!走啊!"奇子俊急得用马鞭抽打马臀,那匹平日温顺的母马却猛地扭头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鬃毛如燃烧的火焰。少年顺着马头方向望去——三十步外的泥塘里,一匹栗色小马驹正深陷淤泥,它挣扎的动静引来一头独眼恶狼。那畜生獠牙森然,涎水顺着嘴角滴在草叶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
奇子俊瞳孔骤缩,喉间迸出变调的呼喊:"阿爸!快救它!"声音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雪白的羽翼在阳光下如刀光闪烁。那森闻声勒马回转,眼中寒光如出鞘的蒙古弯刀。他抄起套马杆的瞬间,杆头的皮绳已在空中甩出死亡的呼啸,划破空气发出毒蛇般的嘶鸣。黑云如离弦之箭冲向泥塘,马蹄踏碎的水花在阳光下如碎银飞溅,每一滴都映照着蓝天白云。恶狼的独眼闪过凶光,它放弃小马驹,躬身蓄力扑向那森咽喉——却见套马杆的皮绳如银蛇缠月,精准勒住狼颈。那森暴喝一声,臂膀肌肉隆起如山丘,竟将百斤重的恶狼凌空甩出三丈远!狼尸撞在岩石上的闷响,惊得野马群齐齐扬蹄长嘶,声浪震得远处雪山上的积雪簌簌滑落。
泥塘里的小马驹仍在徒劳挣扎,它的右前蹄已被淤泥里的锋利石块划出血痕,殷红的血珠在浑浊的水面晕开。奇子俊不顾一切跳下马背,靴子陷进泥沼的冰冷触感让他打了个寒战,仿佛被无数根钢针扎进骨髓。当他抓住马驹鬃毛时,突然发现这匹小马的眉心竟有一簇雪白的菱形斑纹——与父亲梦中天驹的印记一模一样,在阳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版权所有】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