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龚如仲(Ralph),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大学英语系毕业,曾任外贸部中国轻工业品进出口总公司驻美国公司总裁。
有关作品:中国电影出版社出版翻译作品美国动画电影小说《忍者神龟》(Ninja Turtles)。
台湾采薇出版社出版、发行《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此书已被香港中文大学图书馆、美国纽约市市立图书馆、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正式收藏)《东西南北中国人——细谈如何在大陆做生意》、《悠然时光》《如仲诗语》《My Life —— Family, Career & VIPs》《清风徐徐》。
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出版、发行《悠然斋诗文选》《花儿在身边开放》。
作者现旅居美国,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经典文学网特约作家、台湾采薇出版社资深顾问、奥地利英文网Sinopress特聘专栏作家、北美翰苑古诗词社社长兼总编、海外华英总顾问、春泥诗社网络文学社顾问。
纪念鹿金鸿君和王明德君(下)
文/龚如仲(Ralph)
鹿君金鸿和王君明德都是我读高中时的同窗,也是在我心目中被视为好友级别的老同学。可惜的是,鹿王二位先后在近几年里不幸去世了。今日闲坐西窗前,遥望天边渐渐落下的夕阳,心中感慨万千:人的生命有时候真的非常脆弱,明明几年前我还分别在北京和上海见到鹿君和王君,彼此间相聚甚欢,不承想就在疫情的三年期间,我的这两位老同学先后跨鹤西去了(他们并不是死于新冠病毒)。感慨之余,我决定写一篇纪念文章来回忆他们,同时我也想从我对他们了解的点点滴滴的“故事”中来抒发一下我自己的情怀。
2024年1月23日夜,我刚准备去洗漱一下然后上床睡觉,微信收到信息的声音再次响起。出于一时的好奇,我打开微信一看:原来是我高中老同学群发来的消息。我本来只想初略看一眼到底有什么新信息,不承想本来群里的每天内容不多的屏幕上却出现了大量雷同的话语:“沉痛悼念老同学王明德!”“王明德同学一路走好”!我顿时被眼前看到的屏幕上噩耗信息惊呆了。
离世前,王明德同学居住在加拿大,和她女儿、女婿同在大城市多伦多,但她并没有和她的孩子同住,而是孤身一人蜗居在当地一个基督教教堂所属的教堂内二人一室的房间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美国住得好好的她会到加拿大与女儿团聚?但我知道,自从几年前他先生张君国显(也是一位留学海外的博士研究生)因胃癌晚期而离世后,明德君就陷入了无尽痛苦和孤独之中。当她把她先生的骨灰盒带到他先生的故里河北唐山并将骨灰盒入土为安后,她回到美国康州,卖掉了他们夫妇住了多年带花园草坪和车库的豪华房子,然后带在家中财产立马投奔了居家在加拿大多伦多的独生闺女。
提到房子二字,我不由得回忆起2017年与王明德夫妇二人开始交往的那段难忘时光。由于“高中老同学微信群”对我的提示,说是“王明德同学就住在离纽约和新泽西州不远的康州,你有空去看看她,并代我们向她问好”。与此同时,群主老班长洪传谋先生还主动把王明德同学的家中电话告诉了我。怀着很激动的心情,我和王同学联系上了。我开心地得知,明德君所居住的城市离世界著名高等学府耶鲁大学不远,于是乎我当时就在与她通话时决定:我尽快携老伴一起开车到她府上拜访,并应她的热情建议,到时候带我们到耶鲁大学参观。
就在我们要动身的前一天,明德君突然来了电话,告诉我说:昨夜她那里受到了暴风雨的恐怖袭击,她家后花园树倒花残,她除了自己动手收拾残局外,还要请专业人士到她家清理后院。她还告诉我说:他的先生因为胃癌晚期而动了大手术,他的绝大部分的胃都被切除了,现在只剩下如同鸡蛋大的那么一点点胃来保持消化功能,他一天要吃很多顿饭才行,目前正在家静养。她打这个电话的目的,不仅仅是告诉我她这次无法接待我们二人,同时还非常认真地对我说:“下次有机会来访时,建议你不要开车过来,因为你的年纪也大了,开四五个钟头的车非常劳累,也不够安全,最好选择从纽约城里坐火车或是新泽西你住的附近坐大巴过来。”我欣然接受了她的善心建议。
在等待找合适时间去拜访明德君的那段时间里,我们通过好几次电话。从电话里得知了我退休后写了几本书,她便主动问我那些在台湾出版的书我还能不能买到?如果可以,她和她先生很想买下来阅读。按照她的要求,我从台湾采薇出版社社长胡先生那里弄到了她要的几本书,并通过邮局寄给了她。得到书后,明德君专门来电话说:“我先生非常喜欢你写的古诗词,更喜欢你那部自传体的《岁月如重---兼谈华国锋》,每天午睡起来后,他都会认真地读几页你的书。”得知这个信息我深感荣幸,因为我感到我找到了能够欣赏我拙作的知音。为此,我主动写了一首题为《赠明德国显贤伉俪》的七律藏头诗送给了他们,祝福他们夫妻二人幸福快乐。其诗曰:“明慧人生性仁善,德馨情厚志相同。国珍异域念华夏,显赫尘寰立隽功。幸谒耶稣神庇佑,福音黎庶意融通。快哉岁岁身康泰,乐享余年夕照红”。之所以在诗中提到耶稣二字是因为他们夫妇二人都是虔诚的基督教徒。
虽然去康州拜访明德君的愿望始终未能实现,但我和明德君在一年一度的“老同学上海滩聚会”上都是相谈甚欢的。在2019年疫情发生之前,我们每年都会在一个合适的时间点在上海一家颇有名气的饭店里聚餐,作为海外归来的明德君和我,都会有一种特别的回家的亲切感。在我的印象中,明德君是一位待人亲善、出手大方的老同学。记得有一次聚会前,大家刚刚齐齐到场,她就拿出专门从美国买回来的非常高档的黑巧克力分别送给正和她寒暄问好的同学们。更有一次,她得知我完成了一部英文新书,也是由台湾采薇出版社帮我出版发行的。事先的电话里,她让我给她买上一本,然后带到上海来给她。拿到那本书后,她问我:“多少钱一本?”我答道:“台币290元。”一听此话,她立马从她的小提包里掏出人民币300元,并说道:“不用找零头了,因为书从台湾海运到香港,再从香港弄到北京,是要花不少运费的”。我一听连连摇手并说道:“290台币约合人民币80元,加上10元左右的运费成本,我只能替台湾采薇出版社收你90元人民币。”从这件小事上,可以看出王明德同学何等大气。
这也难怪,明德君出生于上海一户大资本家家庭,从小过惯了大小姐生活,但等到公私合营后,资本家家庭的优越生活就荡然无存了。由于不是出生于“红五类”,明德君反而必须让自己处处低调、时时谦虚。但是,她在我们高中班上绝对是学霸之一,尤其是她的数学水平,我们班里恐怕是无人可望其项背的。高中毕业后,她以优异成绩考进了天津南开大学化学系。大学毕业并工作了一段时间后,她去德国留学,不仅拿下硕士学位,后来还读博拿到博士学位。学位到手后她到德国一家公司作开发研究,后来她来到美国定居、成家、立业。据我所知,能读书读到博士的在我们全年级的同学里绝对是凤毛麟角的。
王明德同学还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对老同学她总是表现出关心。记得文化大革命期间,学校关门大吉,学生们天天放假。有一天我突然接到一个打到我们学校门房的电话,是找我的。等我到了传达室一接电话,才知道是远在天津的王明德同学打来的。明德君在电话里说,她决定到北京来看看我,反正天津离北京不远。我当然表示欢迎。第二天上午,明德君就到了我们学校。作为东道主,当然要请老同学吃饭,但苦于穷学生的囊中羞涩,我只能在离学校有一段距离的紫竹院附近的小馆子里请她吃了个便饭。从吃饭时的闲聊中,得知她的弟弟非常喜欢邮票,而我当时正好是一位业余集邮迷,凡是我能找到的好邮票都想方设法地收入我的集邮簿中。于是我向她建议:回到我学校宿舍,我会把我的集邮册给她看,由她任意挑选。非常识货的明德君挑走了不少好邮票,尤其是一枚“毛主席去安源”和另一枚“全国山河一片红”的邮票是我的珍品,她也取走了。后来证明这个两枚邮票非常值钱。当天下午,她返回天津。
回忆起与王明德同学交往的旧事,让我倍感老同学之间的真情实意,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如此厚道和善、学术优异、年纪不大的明德君会在脑溢血的突然袭击下跨鹤西去。她的突然离世给我和我的所有老同学一个警示:到了我们这把年纪,必须认真面对我们的现状,要处处小心、万事谨慎!必须保重身体、保持良好心态!必须活在当下,活好每一天!至于我心中的那个“明德君美国房子相当值钱,何况退休前一直干着体面工作的她退休后应该积蓄不少,明明可以在美国安享晚年,为什么要在‘不和女儿同住、自己在蜗居教堂小屋’的前提下去加拿大养老”的谜团我就不再纠结了,因为“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逝者已逝,愿明德君在天国幸福地坐在她的主耶稣座下,快乐祥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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