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见岳父的老黄牛时,它正伏在院角嚼着青草,脊背宽阔如冬日的山脊,色泽温润的皮毛下,健壮的大腿支撑着肌肉发达的身躯。那双格外明亮的眼睛,像两颗明珠藏着说不尽的故事。岳父蹲下身,粗糙的手掌顺着牛鬃缓缓摩挲,低声絮语着家长里短,仿佛面对的不是牲畜,而是相识多年的老友。

春耕时节,老黄牛便成了田野里最忠实的劳动者。清晨薄雾未散,岳父已赶着牛车走向田间。老牛套上犁铧,缓缓迈步,脖颈间的铜铃发出清脆声响。岳父扶着犁把,脚步与老牛完全契合,一深一浅的脚印,在湿润的农田里勾勒出一垅垅岁月的轨迹。烈日当空,老牛的脊背沁出细密的汗珠,岳父总会适时停下,解下腰间的水壶,将清凉的井水缓缓倒进掌心,喂给老牛解渴。

农闲的午后,老黄牛常卧在院中的老榆树下。岳父搬来小板凳,坐在它身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轻轻梳理牛毛。有时,他会和我说起年轻时的故事,说这头牛如何陪着他度过饥荒年月,如何在暴雨夜帮他找回迷路的羊群。烟雾袅袅中,老牛偶尔抬头,与岳父对视一眼,眼神里满是默契与信任。

去年,老黄牛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蚀。弥留之际,它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头靠在岳父膝上。岳父红着眼眶,像往常一样轻抚它的额头,嘴里喃喃说着安慰的话。老黄牛走后,岳父在屋后的山坡上种下一棵榆树,说等树长大了,老黄牛在那边就有乘凉的地方了。

我的岳父,是一位慈祥的父亲,言语不多,面对儿女他总是笑呵呵的透着一股亲切。他任劳任怨与世无争。和他的老黄牛一样,岳父就是老黄牛,老老实实过生活,勤勤恳恳过一生。辛苦劳作让他渐渐苍老。他把他的小女儿嫁给了我,在他心里他的小女儿无疑是优秀的,认为跟着我他很满意。我能做的就是时常给老岳父买几瓶好酒,再买些棉衣,已此感恩岳父把那么好的女儿嫁给了我,事实证明,我没有辜负岳父对我的信任。因为离得很远不能经常在身边多些陪伴,为此,我感到很自责,对不起老人家!但是,对于岳父来说,他很知足,他时常对身边人夸赞他的小姑爷!

如今,每次走进岳父家的院子,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老岳父已经永远的离开了,我很怀念她老人家。那道伏在榆树下的身影,那串清脆的铜铃声,都化作了记忆里最温暖的片段。可每当想起岳父望向山坡时的眼神,我知道,那头老黄牛从未真正离开,它早已化作岳父生命的一部分,在属于他们的岁月里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