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中的老同学
文/曹解路
老同学来我家造访,我很高兴。六十年前,我们在礼泉二中初中班就读。那时,我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有助学金,在校时相交甚好。
他叫张哲,在校时各门功课皆优,而我却学不进去,尤其数学(文中“XyS”推测为数学)及俄语,想起来就头大,所以我很羡慕他。他写的作文常被作为范本让大家学习。若不是文革,他必然考入高校进修;而我也多亏文革,不然就必然是落榜之人 。大串联时,我因为没钱不想去,他说机会难得,又有补助,劝我一起到外边转转。于是,我们联名八个男生徒步去韶山。后来,我们都成了地道的农民。
后来,同学们走上了不同的道路:有参军的,有当演员的,有当工人的,也有继续当农民的。我于一九七二年去下矿井挖煤,分手时他为我写了几句,我至今仍记着:“昔为同林鸟,今作分飞雁,别时容易见时难……”各自都忙于生活,见面的确很难。
回乡后,他父子出门给人打胡基,由于家穷,直到二十八岁尚未婚娶。那年,他正在壕里给人打胡基,一位同学撺掇他参加高考,谁知他竟以初中生的身份考上某大学。毕业后,他为了解决家属户口,选择去新疆工作,一去就是几十年,还在外地当了领导。退休后,我在礼泉县城见到他。我自惭形秽,不是因为他当官,而是就知识面来说,当年在校他就是优等生,而今他有正经的大学文凭,而我依然只是初中生。
他说:“老了,咱们老了,咱们那个时代过去了!”我也感慨人生易老。于是,我们就回忆起当年的同学,略叙同学们各自的际遇。
李天成,从小生活优越,因是干部子弟,回乡后被推荐上了大学,毕业后在某城市工作。张哲说他在天津出差时见到天成,天成依然气度不凡。此后他的情况,就不得而知了。
秋明生,当兵后在部队提干,后转业到某企业工作。因企业效益不好,退休后他羞于见人,也与同学很少联系。
张信,返乡后,农忙时打麦,一只手被打麦机切掉,加之成分高,娶了外地一个痴傻女子。后来想不通,二十七岁时喝农药自尽。
张哲对我说:“听说吕荣与一男子偷越国境被边防军双双击毙?”
我说:“在矿井下也听同学张功这样说,我也信以为真,其实不是事实。我在二〇〇三年在法院接到她的电话,说她还活着。将近四十年才接到她的电话。”后来还见到她,当年的校花憔悴不堪,头发全白,满脸皱纹。她命运多舛,为寻工作找了个大她二十六岁的厂长结婚,而其夫与一女工厮混,后离婚。现居于西安某小区。传闻我在矿上被塌死,后又听她妹说我在法院工作,故此才给我打电话。
二中的老同学,有的已经离世,都有着说不尽的苦难,还有的仍在农村。张三原、刘维明、邓国光在农村当基层干部。
王新中,一位品学兼优的学生,家是地主,其母被逮捕,他被学校开除学籍。他为人乐观,经常写散文之类的作品,现系某小报编辑。阎可行,通过自学努力,而今是编剧、作家,音乐研究会成员,是国家有特殊贡献的专家。
郑东升,骏马三郑村人。自小有音乐天赋,曾考上音乐学院,因政审及某些小人作梗,一直困守农村。是金子总会闪光的,他组织乐人出外演出,其唢呐、埙的演奏属省内一流。且他的散文、诗歌很接地气。其女在他的影响下写出长篇小说《乐人》。
我们这一代,和共和国同龄,正像歌儿上唱的:“我们这一辈,学会了忍耐,理解了后悔,酸甜苦辣酿的酒,不知喝了多少杯……”
张哲说:“我看到了你写的纪念王影老师的文章,写得很好。”
我笑了,说:“我怎么敢和你比呢?我写的东西实是草根地摊之类,难登大雅之堂。退休十年后偶尔写写,属于半瓶子哐当,而你是满瓶不响。”
他说:“听同学说你挺能写的。且有同学说,你从不参加同学聚会,架子大了?”
我说:“我至今未加入作协、文联等,是因为确实没什么写作能力。不参加聚会是真,并非摆什么架子。原因你明白,在校时几个得意人对我伤害很大,我至今不能释怀,不愿意见到他们。”他说:“都快八十了,原谅同学们那时少不更事。”
我默然。去食堂吃了饭,我们就分手了。
二〇二五年五月十六日
简介:曹解路,1950年10月生,礼泉县药王洞王店寨子村人。2010年从礼泉县人民法院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