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印象中的通海口区公所是那样地简陋、朴素而又自成一体。
区公所是没有墙院的,门前是一条四、五米宽的小河(灌溉渠道),沿着小河边是一圈“窝竹”,小河上面有一座小石桥,桥边有一座石狮子、一座石象,从桥上过去,便是一条几米宽的“主干道”,道路两旁是一些松、柏、杨、柳等树木,道路两边坐北朝南两排共四栋平房,每排平房前种了一些冬青、兰草等。平房的后面是一大片桃林,公共厕所就在桃林旁。平房的东边挨着通顺河,有一排坐东朝西的房子,那是食堂等设施。
父亲的宿舍就在第二排右边平房的锁子头那一间,房间地面铺着砖,设施十分简陋,一张桌子、一张床、一个柜子,一个木制的洗脸盆架子,墙上挂着春夏秋冬四个条幅的山水画。
我读小学时在父亲宿舍里看到,桌子上有毛主席著作、毛主席语录,还有《唐诗》《宋词》《古文观止》《元曲》《红楼梦》等,还有一种薄薄的《合页文选》,上面有两个孔洞,便于读者日后用绳子装订起来。
旧社会只读过几年私塾的父亲热爱读书学习,为不断提高自身修养和工作能力打下了扎实的基础。他刻苦学习的精神和态度影响了周围众多的人,也深深影响了我。
父亲多次对我说,他有时拿着一本字典或词典,也能当小说读半天,而且看得那样津津有味,因此建议我把字典常带在身边、放在案头,当小说读,也将受益匪浅。父亲后来还提醒过我:“望你在搞好本职工作的前提下,尽量多读点书。世界上的书本来是读不完的,但古今中外最基本的书都未读过,哪谈得上做学问?”“大量地拼命地去阅读各种书籍,知识就会逐步丰富起来。”
在通海口区10余年繁忙的农村工作中,父亲总是常常带书在身边,在生产队蹲点时住在农民家里晚上靠着自带的油灯读书学习。他与年轻人交流时也常鼓励他们多读书,特别是古典文学,以提高文化素养。
那时,他常常在讲话或作报告时,旁征博引地插进一些历史典故和诗词名句,以丰富报告内容。
父亲偏爱读古典文学、古诗词,有着深厚的古典文化底蕴。
但是,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父亲的爱好成了受批判的内容。父亲给我讲过在一次批判会上据理反驳的故事。
那一次在通海口区公所饭厅里,有一百多人参加,会场上贴着两幅大标语,一条是“声讨邓拓、吴晗、廖沫沙”,另一条是“把通海口的‘三家村’揪出来”。会场比较严肃,父亲坐在会场中央,低着头做笔记。发言者大多意见是,身为一区之长,不读毛主席的书,专读什么《古文观止》《唐诗》《宋词》《红楼梦》《三国演义》等,不仅自己读,开会作报告也“引经据典”夸夸其谈,还要年轻人多读点古典文学来毒害青年。
最后,轮到父亲表态,父亲说,大家说的都是事实,但是这些事实都不能算是错误,我只有三点说明。
父亲说:“说我只读古典书,不读毛主席的书,我不能接受,也不是事实。我爱读古书,本身就是优点,不能算错误,而且都是新华书店卖的书,不是我从哪里弄来的坏书。揭发我《红楼梦》读了3遍,我认为《红楼梦》是好书,不是毒草,毛主席说过《红楼梦》要读5遍。我还没有达到他老人家的要求。说我不读毛主席的书,完全是凭空捏造,从号召读毛主席‘老三篇’以来,我每天有空就读、就背,如若不信,此时我可当着工作队的面,一口气把‘老三篇’背出来。”
父亲又说:“说我爱读唐诗宋词是错误,我不接受。古诗词是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精华。我爱读古诗词,也包括毛主席诗词,现在出版的毛主席诗词册子共有32首,包括郭沫若和柳亚子先生两首,我都可以背诵出来。”
父亲还说:说我是“三家村”的黑爪牙,这完全是污蔑。我与“三家村”无任何关系,《燕山夜话》这本书我看过,我水平低,看不出有毒没毒,反正我是在新华书店买的,即便有毒我也是受害者。
此时会场上很寂静,少数人在窃窃私语。工作队表现很尴尬,只好宣布散会。
叶少雄简介
叶少雄,男,大学本科学历,武钢高级政工师,先后在武钢党委政策研究室、武钢有限责任公司、武钢集团工作,曾任湖北省青年自学成才协会副理事长、武钢青研会副会长,在《工人日报》、《中国冶金报》等媒体发表通讯、论文、散文等百万余字。还作为志愿者,担任武汉园博会园长,并主编《我来了,我是园长》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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