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脸节
是白龙还是莲花，别一个人间
那些燃烧过的火焰，照见寂静地等待抵达荒野
让我的黑，抵达你黑的高贵
让你的美，抵达我美的娇媚
更多的人来了
为了爱的枝繁叶茂
在一场黑色的舞蹈中
一对恋人，一百对恋人，一千对恋人深情款款，跳落的星星
满地辽阔，满地闪烁
蹄花开遍半壁江山
三弦琴上的爱，比河流还长
我的花脸，是你美好的物象
喜悦和爱情，连成一片
祈福的光芒，是荷田里万顷的月光
阳光之下，我们是花脸节上舞蹈中的
一个旋涡，用黑遮盖着真实的脸谱
蕴藏着花朵与大地一样的爱情
你若爱我，那就在我的脸上用墨画一朵荷
你若喊我，那就隔着一座山静听一曲离殇的歌
你若宠我，那就点燃十亩火焰照亮回家的路
我的花脸，与爱情有关
你的花脸，与别离无关
花了的脸，在黑的黑里
藏着一道奔放的光韵
如果你走，爱就忘了枯瘦的诗句
如果我走，你在我脸上画的一枝墨荷
将开成荷田万亩
盖，看不透的黑夜
填，填不满的相思
舍得山上看云
这么多的云雾
从林间从地上涌出
由远而近
由清淡到繁茂
舍得山，多像云雾的牧场
我必须迅速地描绘
瞬间，它们就会变换模样
它们的寂静特质，绝不重复
浓淡，绵延，姿态，布局
没有任何记忆的重负
这么多的云雾
安静而纵容地，搂住我
又自由而快乐地，离开
还让舍得山上的羊群，啃不完
牛群，也吃不尽
它们自顾自，傲慢地漂移
布满美丽的虚无
和云雾相比
我的生活如一块坚固的石头
一成不变，近乎永恒
沉重而疲惫
我确信，云雾真实的重量
潜伏着我灵魂的重量
不断向上
我伸出双手，也想自在地搂住一团
或是一丝，抑或一朵
让它存留于我的生活
但是，它安闲地漫游于我
以及我全部的生活之上
在舍得山上，记忆佛言
舍得舍得，只有舍才有得
云中，我试图探测虚空之物的内在感受
顿感我的欲望太重
俗念太深
谁能舍弃所有
当生命沉落大地
解开肉身的枷锁
我朴素的灵魂
定能与云雾一起游弋
在普者黑醉黄精酒
刚到普者黑，黄精酒已摆上最初的晚餐
门口一大缸酒香，荡漾金色的波光
黄精酒金黄的诗，被相遇的诗人一一打捞
刚喝完一杯，沉沦已久的灵魂就被酒唤醒
沉沦已久的灵魂在黄精酒中唤醒
就能喝得下整个空白的夏天
喝下云上的水，喝下水中的云
荷瓣上滚动的露珠
喝下遍野山花的芬芳，喝下满池寂静的清凉
喝下李白月光下的醉影
喝下黄精淡竹叶和玉竹的琼浆
被酒唤醒的灵魂，高举酒杯
问你，有没有在一朵云上躺过
问你，有没有在一朵花上睡过
问你，有没有在云和花之间唱过情歌
问你，有没有在一杯黄精酒中醉过
醉了的你，很美很美
仿佛初次来到人间
你醉着，醉成一座唯美的黄精世界
任凭千山万水在你的梦外纷涌
我从飘香的黄精酒中，喊出美女诗人丁丽华
喊出小说家尹晓燕，喊出优雅的李小麦
还喊出老帅老帅的郭绍龙
最后，我喊出了玉树临风的朱甫金
酿酒师朱甫金，在文山种满山的黄精
紫红色的黄精花，像一只玲珑的酒杯
盛了日月，盛雨露
盛了雨露，盛芬芳
盛了芬芳，盛蜜糖
朱甫金从唐诗宋词中把酒邀来
从天地华宇中把黄精玉竹请来！
用两壶醇香，顺便也把你我
从彼此的体内喊出来
让你我在普者黑的三天
醉了阳光醉月光
醉了云朵醉花朵
醉了山风醉酒香
醉，一杯
黄精酒
醉，我大半生
一只蝴蝶所统治的时光
一只孤独的蝴蝶，停留在普者黑的花园时
一朵白云，刚好经过我的头顶
波斯菊的光亮，正照着蝴蝶的翅膀
你的美，像万物开花的喜悦
让我看见，你遥远的抵达和疲惫的细语
我用整个下午，陪伴你所有的光阴
你的沉默，无法让我用诗的言辞
说出你的梦境或是死亡
或是为寻找现实主义的自由存在
在蝴蝶谷，降临一些真实的可能
悲伤的雨雾，笼罩在我的眼前
你在阳光雨中，赶赴一道彩虹的约定
轻轻坠落在池塘的睡莲上
一群鱼，一群红色的鲤鱼，
从你的死亡中游来游去
那些翩翩起舞的影子，穿过大地上的芬芳
让最高的美向最高的善无限
靠近，在这个季节
冲破灵魂的禁锢
从此，停止了狂奔，停止了狂野
其实，一个生命将在哪里消亡
谁也作不了主，所有不能做主的事物
在死亡之前，都提前为自己写好了悼词
我不追问，你从哪里来
但我知道，你要到哪里去
你翻越千山万水，为的是把最后的美交付给我
便统治我所有的时间，思念
还有传说和梦想
普者黑的归处
——给丁丽华
与一壶黄精酒亲密
醉意归你，所得的诗意归我
我作诗如作爱，你爱酒如好色
今日今时，黄昏在椒莲广场
夕阳在窗外，独白独宠一切与我无关的事物
晚霞如酒后的脸颊
天空美丽，酒后的女子更美丽
醉意中的欲望，欲爱，欲语又此归你
无边的月夜，月光，月色中的宁静归我
遭遇一次，有十五的月亮照见
钟情万世的天空，你我抬头
在各自的心里，所思，所想，所恋
也许都能归你，归我
普者黑的初见
——给罗微诗娜
你的名字比诗歌更有诗意
罗微诗娜，你的朗诵泄露出诗歌的秘密
让声音穿透重重的黑
喊醒我深睡的清晨
其实，你我只隔一条金沙江
你在江西的云朵之上
坐在老祖母的对面
在一块黑色的土布上刺绣牡丹
我在江东的葡萄园中
绕着蝴蝶的飞舞
故意用古琴弹奏流水
于是，江流寂静滚滚
以心相知，人来人往
谁能喊得出各自的名字
一条鱼的记忆，不能和一朵莲在同一个地方再一次相逢
但我相信，我能预测友情的流向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
我相信了，罗薇诗娜
相见的地方，你我无法选择
普者黑，给我们三天
昨天，今天，明天
三天之后，离别就在孤独的时光中修炼
修炼成诗，让你朗诵的快感
激发我的尖叫
尘上之念
看晚霞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你
还看见一群白鹭飞进红霞的焰火
你我在水岸边的芦苇
层层宁静，是河流的走向
是盛夏荒废已久的意念
是天上人间
是念念之中，恨晚，陌路
谁能知道，千年之荷的孤芳
在流水的诵念中，从未阻断
盏盏莲座，撑一片隔世的佛境
流动的香云，漫染天际
要等待多久，才能返回
叩伏于神灵的祭坛
念念之中，一念慈航，一念悲悯
此时，我眼中的泪花，被霞光照见
一只银色的蝴蝶，从十里桃花飞来
停留在三生三世的手掌
仿佛生死轮回，又托生于我
念念之中，一念花开，一念慈悲
你我放下所有的尘事
在普者黑的黄昏走失光阴
随后，安宿星空的水岸
当清晨的云雾缭绕你我的唇间
我便是你夜宴中独舞的狐妖
尘念之上，一念菩提，一念修行
我又把普者黑爱了一遍
我又把普者黑爱了一遍
那朵神秘之花已转世人间
开在我必经的水路
直抵赴约的光阴
绕九十九座翡翠色的山峰
灵秀的美丽超过世俗的盆景
经九十九个碧玉般的湖泊
开满菩萨一样慈祥的荷花
我们彼此看见
流水之上漂浮的那堆词语
是你，给予一个承诺
在时光的镜面倒映我们的容颜
你我都相信水的力量和慈善
是命运的主宰之王
那些离别后的怀想
是我辽阔的欢喜
让我承认，此行
我又把你深深地爱了一遍
我羞于倾诉，如半亩方塘之上的露珠
羞于在层叠的荷叶间炫耀
而陷入花朵自身的香韵
是那场雨，纠缠了我一生
正如此时此刻，在雨中礼赞
哪怕所有的荷花，瞬间凋落
普者黑，永远是一幅吉祥的美景
好几世了，普者黑的云雾布置出迷幻的仙境
一场真戏的出现，让普者黑的山水
真正充满了神性
在普者黑，遇见前世和未来的自己
我在普者黑的星宿下安居，水域外
是碧波伏岸的芦苇
相遇的女妖是我前世的自己
她的忧伤
隔着千万道屏障，隐藏在
我的肉身
我们相伴，互为秘密
花瓣掠开层层时光
时光的水，在身体里荡漾
遗漏的，环绕云朵
以雨的名誉，紧紧跟随
抬起头，一些尘世的事物
在伞外，在梦幻的词语熔炼
你是我奔向旷野的牵引者
我们在荷花铺盖的田园
择一片水岸的坪坝，住下亲如家人
拾柴生火，采莲子挖莲藕饮食
偶尔，我们湖上划船捞鱼
花间草甸上午睡
安心住下吧，亲爱的
我们乘万千的波涛，划破黑夜的帷幕
远航清澈的梦书
大洒锦像极了爱的模样
普者黑的荷花露出爱情的模样
一盏盏，像新婚之夜的灯
更像新婚之夜的酒杯
灯盏照见笑脸或是眼泪
酒杯盛满爱情或是欺骗
花开田野，花朵是昼夜不停的情歌
蜜蜂在花蕊里酝酿灼热的爱意
花开湖泊，花朵是寂静无声的繁华
恍如隔世的相遇，摇落千万盏薄透的瓷碗
粉红坦诚吉祥，洁白隐藏秘籍
一种信念，把祈祷和誓言一一归还
生死相爱，生死相依
以大洒锦的名誉，惊艳世间
洁白的花瓣伴随粉色的花瓣
似一页页神灵翻阅的经书
是神灵的赐予，在长过岁月的河流
让紧紧拥抱的双色莲花
开成一朵爱情至上的忠贞
以朝生暮死的诀别
像极了策划良久的私奔
在七月，铺天盖地的莲花
仿佛镂刻在湖泊上的誓言
经过神灵的点化
让普者黑美成人间的传说
作者简介：赵晓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在《诗刊》《十月》《星星诗刊》《草堂》《鸭绿江》《边疆文学》《芒种》《绿风》《诗潮》等报刊以诗歌、散文、小说等形式出现。著有诗集《竖琴之声》《紫色珠语》，散文集《寂静与破碎的美》《边屯程边》，小说集《雪山水城》。诗集《竖琴之声》获云南省文学艺术创作奖，小说《大河淌水小河满》获云南省滇西文学奖，曾获《十月》爱情诗歌奖，《作品》诗歌奖，诗歌入选《中国女诗人诗选》等多种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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