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公鸡牌崇明老酒”有奖征文
在美国喝上海老白酒
——以味觉丈量乡愁的深浅
文/言永祥
在唐人街华人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我的目光总会被一抹灼热的红截住——众多甜酒酿的包围中,一罐印着楷体“上海佬酒酿”的玻璃瓶,仿佛他乡偶遇故知,带着熟悉的灼热感直击心扉。如果说一枚邮票是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的乡愁,那么我的乡愁,就是这一碗甜中带醺的老白酒。
记忆中的童年,物质并不丰裕,但嗅觉总是香的,味蕾总是甜的。母亲亲手酿制的甜酒酿,是那个年代最珍贵的味道,那醇厚绵长的滋味,至今仍在舌尖萦绕。
母亲每年都会做几次酒酿。记得那个冬日的清晨,我踮着脚跟在母亲身后,看她将雪白的糯米浸泡数小时,然后放进铝制饭锅里蒸煮。厨房里弥漫着糯米特有的清香,蒸汽在玻璃窗上凝结成细密的水珠。
蒸透的糯米摊在竹篾上晾凉,母亲指尖蘸着试温,待米粒不再烫手却仍带余暖,会加入适量的冷开水,再把从杂货店买来的酒曲饼细细揉碎,均匀地撒在糯米中。她搅拌的动作轻柔而专注,犹如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最后,在糯米中间掏出一个鸡蛋般大小的圆孔,盖紧锅盖,放入暖煲,再裹上一层厚厚的棉絮。
“别总掀开看,”母亲总是这样叮嘱,"酒酿就像老母鸡孵小鸡,需要一段时间。”可孩童的好奇哪能克制?我常常偷偷掀开棉被一角,甜香的味道便迫不及待地钻出来,溢满四周。殊不知这样的"关心"反而影响了发酵的温度,让等待的时间变得更长。
当母亲终于掀开锅盖,乳白色的酒液已经在圆孔中盈盈欲溢。用调羹轻舀,酒香便如春风般拂过面颊。初尝时清甜可口,随着时间的推移,酒味愈发醇厚。
走遍大江南北,我才发现这甜酒酿的身影无处不在。江西人唤它"水酒",广东人叫"米酒",湖南人喊"糊子酒",而在我的故乡上海,人们亲切地称它为“老白酒"。这些名称各异的佳酿,都是以糯米为原料,经时光酝酿而成的琼浆玉液。
从九千年前贾湖遗址中考古发现陶罐中的酵母痕迹(河南贾湖遗址发现距今约9000年前酿酒痕迹),到李光羲《祝酒歌》里“美酒飘香”的咏叹,糯米酒的醇香始终流淌在华夏文明的血液之中。
恍惚间,我总觉得王羲之醉后挥毫的《兰亭序》里,那被墨色晕染的"之"字,定是蘸了曲水流觞中的甜醪。而博物馆里青铜爵中沉淀的酒痕,或许正是李白"会须一饮三百杯"时的琼浆玉液。这位"斗酒诗百篇"的诗仙,想必最懂酒意微醺与诗情迸发交融的妙境——三分醉意酿七分才思,方成千古绝唱。
如今身在异国,唐人街华人超市冰柜里的上海酒酿成了我最珍贵的慰藉。柜内上凝结的水珠,总让我想起童年那个蒸汽朦胧的厨房。有时邀请外国朋友品尝时,面部表情如四季轮转,他们先是万分惊讶,皱紧眉头没有想到这种"甜点"竟有酒味,继而又十分陶醉,终沉醉于眉宇之间。
孩子妈别出心裁,烘焙出别具特色的“酒酿蛋糕”。她选用些上海酒酿作为原料,利用发酵米酒自带的清甜替代部分糖分,既有西式蛋糕特有的绵密松软口感,又有东方甜酒的醇厚香气与回甘余韵。这款中西合璧的甜点深受孩子喜爱,儿子对其独特风味赞不绝口,传统酒酿与西式烘焙的碰撞展现出令人惊喜的美食情趣。
但最本真的滋味还是原汁原味,我最惬意的还是在晚饭后独自舀上一小碗老白酒,让甜糯的滋味在口腔中慢慢化开。这一刻,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母亲身边的旧时光。
前些日子,得知我钟爱酒酿的上海友人特意越洋来电:"上海有个'公鸡牌'崇明老酒,正是你最爱的上海老白酒,味道绝佳。下次来沪,定要让你喝个痛快!"我欣然应允之际,已在盘算要带回几瓶这崇明佳酿,好让太平洋彼岸的夜晚也能氤氲着故乡的酒香。
深入了解后更觉惊艳——这酒中沉淀着长江三角洲的千年精魂。崇明岛得天独厚的咸淡水交汇处,滋养出最饱满的糯稻;肥沃的冲积平原与清冽水源,共同孕育出"大陆公鸡牌崇明老酒"的独特风骨。
遵循古法又融合现代工艺,十二道匠心工序——从浸泡、蒸煮到糖化、发酵,每一滴酒液都是时光的馈赠。七百年传承的不仅是酿造技艺,更是一代代匠人的坚守,让"公鸡"牌当之无愧成为"中华老字号"。如今,这份文化遗产在传承中创新,让七百年的甘醇底蕴化作故乡人的舌尖至味,令我愈发心驰神往。
甜醺的老白酒啊,不只是美美的滋味,更是一把打开记忆的钥匙。那些被岁月尘封的温暖片段,都在这一口甜醺中苏醒过来。甜的是酒酿,醺的是乡愁,而在这甜与醺之间,是永远回不去的童年,和永远忘不了的思念,它时刻丈量着我乡愁的深浅。
【作者简介】言永祥,笔名一言,上海文艺出版社资深编辑,后定居美国,担任美国汽车世界杂志社副社长。各类作品曾发表在中外报刊杂志上。《依然执着的解脱》诗集,由上海文汇出版社出版发行海内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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