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都春色
文/杜先锋
曙色浸透城市上空时,我总爱沿着龙山河踱步。十里画廊的青石板路蜿蜒如龙,垂柳在春风里蘸水写诗。
湿地公园的芦苇又抽新穗了。几个孩童蹲在石栏边数游鱼,水波漾起他们的惊诧声:“妈妈,这条鱼有彩虹鳞片!”。这景象忽而让我想起十多年前那个春寒料峭的清晨。湿地建设的工地上,有人提议修豪华栈道,城建书记却坚持保留原生态。迎着朝阳,他挥动着长臂对现场的领导小组成员说:“让野鸭自在凫水,让鸟儿在水上翱翔,让芦苇自然茁长,比金匾银匾更金贵!”浓郁的鲁中南乡音裹着磁性的嗓门,感染力极强。此刻白鹭正掠过水面,翅尖沾着晶莹的朝露,像是把散落的星辰收进羽翼。日色最艳时,我和妻儿依然徜徉在樱桃花海里。万亩樱桃园景区的石牌上赫然刻着林业市长指挥植树造林的故事。当年他指着光秃秃的山梁立下誓言:“要让子孙在树荫下乘凉”。当贫瘠的山岭逐渐披上“绿装”时,他捧起一抔黄土:“这土养不活庄稼,却能养出比庄稼更金贵的青山”。方今,森林覆盖率提升至50%以上,野生动植物种群明显恢复;“乔灌草立体种植”,形成生态屏障,也催生出生态旅游、林果产业等绿色经济。白云山上松涛阵阵,九仙山麓樱桃硕果满枝,香色鲜浓。商贩的账本上多出了“板栗”“核桃”“樱桃”等收入栏目; 山梁披绿后,画眉竟在林涛间筑了巢。
时光如溪水浸沙而逝 。桃都的领航人,继火传薪,量才度势,不教浮华误政声。
日影最短时,豪华旅游车终于到达离县城最远的乡村站点。行走在观光道上,几个退休干部感慨地谈论起当年公路大会战的场景:草帽市长站在泥泞的村道上,胶鞋沾满黄泥,草帽破洞处洒下破碎的阳光。他卷起裤腿踩着泥水与技术人员一起搞测量,测绘仪上的数字比汇报材料更让他上心。岁月更替光阴流转,当年泥泞道已成往事。四纵四横柏油路网早已城乡贯通,镇街连接,村村相交,梧桐树影斑驳处,运桃的车队正驶向远方。最爱引航者在车间踱步,在工地转悠的靓影。忆起当年某个深秋的黄昏,胶鞋书记蹲在诚信公园的施工现场和工匠们讨论青砖的铺法,不时地掏出卷尺测量着砖缝。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仿佛在丈量时光的重量。如今的广场上,太极拳的云手划破晨雾,风筝掠过刻着《石灰吟》的黛瓦白墙,那些关于担当的故事,都成了百姓茶余的闲话。
市民中心的广场上又传来欢快的广场舞乐曲。循声望去,在晚霞的映衬下,中心的建筑轮廓酷似一艘航母战舰,在波涛中前行,书写着桃都号的远洋传奇篇章:工业智能化、建安绿色化、城市品质化、文旅多元化、社区智慧化。耳边依稀响起,“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那是“舵手”在市民中心启动仪式上的铿锵之音。时下的桃乡,智能机械臂在玻璃幕墙后起舞,以精准轨迹编织未来工业的诗行;光伏板在屋顶吞吐阳光,将金色能量注入绿色能源的脉动;经济增长以稳健增幅在数字云端持续攀升,福祉提升如春潮漫卷,浸润每寸土地与民生肌理。
在“航母战舰”东侧的河岸边,遇见邻居——老园丁王师傅。他的腰间别着铜皮浇水壶,正给新栽的紫薇浇水;紫薇花瓣落进浇水的漩涡,打着旋儿画出年轮的形状。“这树啊,跟好政策一样,得一直养护;树根扎得深,叶子才亮堂。"老人絮絮说着,皱纹里流淌着笑意。我忽然懂得,真正的德政从来不是纪念碑,而是化作了春风里摇曳的柳条、晚霞中归巢的鸟鸣、百姓眼角细细的笑纹。
暮色渐浓,华灯初上。市民广场的喷泉随音乐起舞。水珠溅落,月光下恍若银河倾泻;水朦胧中,柏油路泛着微光,如一条条青绸带将城市与乡野轻轻系住。那些为民负重前行的身影,终将被岁月酿成最醇厚的乡愁,在桃花纷飞的时节,化作桃林深处那杆丈量春秋的晷影。 2025年谷雨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