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梓山白云寺》是一首充满禅意哲思与空间张力的佳作,诗从方位象征、修行节奏等角度进行了深层隐喻。开始我不敢妄评,原因有二:一是我对佛学没有深入研究;二是李老师这首诗解读角度的多重性,感觉不好把握,尤其是结句“我坐东来佛坐西”不得其解。后来经过与李老师的探讨,才知道其寓意之深刻。
如何品诗?品诗如参禅,须“得意忘言”,既要入乎其内,细嚼文字肌理;又要超乎其外,捕捉韵外之致,静听弦外之音。《桐梓山白云寺》弦外之音极为丰富,既有登山礼佛之旅的描绘,又含修行证道的参悟,处处体现生命哲思,更暗藏禅宗机锋。接下来我们逐句解析,探寻文字背后的深层意蕴。
首句“万绿丛中百折梯”,以视觉冲击开篇,“万绿丛”勾勒出山寺被苍翠植被环抱的幽深之境,“百折梯”蜿蜒于层林之间,既写登山之径的物理形态,更暗喻修行之路的曲折迂回。绿意与阶梯的动静交织,为后文攀登的艰辛埋下伏笔。“折”字尤妙,既是曲折,亦是“折服”而坚持的修行过程。山脚下的凡人向往山顶上佛,山顶上的佛注视着山脚下众生。中间隔着百折梯。凡人经艰苦修行,才能达到佛的境界。修行的过程充满艰险,其中“百折梯”和“拾级”意义深远。也就是说在纷扰红尘中,隐藏着一条通往觉悟的险梯,只有百折不挠才能超凡入圣。承句“扶摇直上与天齐”,化用《庄子》“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磅礴意象,将视线引向天际。阶梯陡峭如垂天之云,赋予攀登以冲破凡尘的升腾感。“与天齐”三字既言山势之高峻,亦暗示修行者心向佛国的精神高度,空间延展中渗透着禅意。第三句“攀岩拾级堪登顶”,镜头聚焦于攀登者手足并用的特写。“堪”字凝练道出步履维艰后的豁然,肉体磨砺与心灵超越在此达成共振。岩阶的粗粝质感与登顶的圆满形成张力,恰似禅宗“顿悟”前的砥砺修行。结句“我坐东来佛坐西”更是弦外之音密集,转入空寂的禅境,东方既白处,诗人盘坐;西方净土端,佛影庄严。东西方位暗合阴阳太极之韵,人间与佛国在空间对峙中达成微妙平衡。“坐”的姿态凝固了时间的流动,肉身与法相的对视,恰是凡心向佛性的终极叩问,此刻的寂静,已然超越言语,直指“何处染尘埃”的禅机。此时,不同于传统意义上“跪拜”的谦卑、“求签”的躁动,“许愿”的虔诚。体现了开悟者与佛不再是仰望与被仰望关系,而是凡圣等齐、佛我无二之境界。
细细品读,诗中还有许多玄机和密码:一是全诗以阶梯为轴,贯穿“绿丛—天梯—绝顶—禅座”的空间跃迁,完成了从尘世跋涉到心灵顿悟的诗性转化。百折天梯不仅是地理标识,更是精神修行的隐喻;东西对坐亦非简单的方位叙事,而象征着修行者破除自我后,与佛性平等对话的极乐之境。二是诗中动词运用极具层次感:“扶摇”、“攀登”、“拾级”、“登顶”构成完整的修行过程链。尤其“拾级”,既指台阶的物理性叠加,又暗含艰苦修行和“拾得”禅心的顿悟。三是将登山过程转化为“游历三重境”的禅修体验:初看是游山记胜(登山),再看有修行隐喻(百折梯),终见为物我两忘(东西对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