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执着
文/山菊
老四在村里是出了名的棋痴,五十出头的年纪,被岁月与烈日打磨得皮肤黝黑,眼角眉梢爬满沟壑,唯有那双深陷的眼睛,始终闪烁着不服输的光。他痴迷到什么程度?只要一坐到棋盘前,连饭香飘到鼻尖都浑然不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浓缩在这方纵横交错的天地里。
村头老柳树盘虬卧龙,枝桠间垂下层层叠叠的绿帘,将炽热的阳光筛成细碎的光斑。树下的青石桌上,摆着一方磨得发亮的棋盘,裂纹里嵌着经年累月的岁月痕迹,乌木棋子在斑驳光影中泛着温润的光。每天天刚蒙蒙亮,老四的布鞋就会踩着露水准时抵达,他盘腿坐在树墩上,骨节分明的双手交叠在膝盖,目光如炬地盯着棋盘,像是在等待一场无声的战役。
“老四来啦!”村里人老远瞧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便笑着吆喝。他们知道,只要老四往这儿一坐,这棵老柳树下准会热闹起来,棋子的碰撞声、争论声,能把树上的麻雀都惊飞。
不多时,棋友们陆陆续续围拢过来。其中,最常和老四对弈的当属二狗和刘柱。二狗是个火燎屁股的急性子,走路带风,说话像放鞭炮,“噼里啪啦”没个消停。他老远就扯开嗓子喊:“老四!今儿非杀得你片甲不留!”话音未落,人已经“咚”地一屁股坐在石凳上,抓起棋子就往棋盘上砸,震得青石桌都跟着晃悠。
老四不慌不忙地从布袋里掏出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目光透着几分狡黠:“二狗,心急可煮不熟粥,慢慢下。”他捻起棋子的动作优雅得像在抚琴,指腹摩挲着棋子边缘,在空中悬停片刻,才精准地落在棋盘上,那“嗒”的一声轻响,仿佛带着某种韵律。
二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活像铜铃,嘴里不停地嘟囔:“磨磨唧唧的,下得比蜗牛还慢!”他猛地一拍棋盘,棋子被震得跳起老高:“看我的!”周围围观的村民吓得往后缩了缩,生怕被这暴躁的气势波及。
站在一旁的刘柱,叼着烟卷“嘿嘿”一笑,熏黄的牙齿在阳光下格外显眼:“我说你们俩,一个像寒冰,一个像烈火,凑一起倒也有意思!”
随着棋局推进,空气愈发凝重。二狗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大颗大颗地砸在棋盘上,把棋子都洇湿了一片。他死死咬着后槽牙,喉结上下滚动,嘴里念念有词:“这步该怎么走......”反观老四,依旧气定神闲,手指有节奏地叩着石桌,“嗒嗒”声和着蝉鸣,倒像是在打拍子。
突然,老四的手如闪电般落下,棋子“啪”地一声脆响,精准截断二狗的攻势。刘柱激动得跳起来,烟卷都掉在地上:“妙啊!老四这步绝了!”二狗猛地站起来,石凳被掀翻在地,“哐当”一声:“老狐狸!下次我非得让你输得找不着北!”说罢,气冲冲地甩着袖子走了,留下满地凌乱。
老四的家在村子东头,三间瓦房摇摇欲坠,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发黄的报纸。堂屋正中央,挂着一幅用麻绳捆扎的旧棋谱,边角都卷了起来,却被擦得纤尘不染。深夜,昏黄的灯泡在头顶摇晃,老四就着这微弱的光,趴在满是划痕的木桌上,手指在棋谱上反复摩挲,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展颜轻笑,仿佛与古人隔空对弈。
这天深夜,“哐当”一声,门被踹开,二狗红着眼闯了进来,手里拎着半瓶白酒,酒气熏得人睁不开眼:“老四!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你!”老四无奈地摇摇头,从床底摸出棋盘,棋盘边缘被磨得发亮,那是多年来手掌摩挲留下的痕迹。
屋内安静得能听见棋子落地的回响。二狗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额头上青筋暴起,手指捏着棋子的关节都泛白了,却迟迟落不下去。老四看着他鼻尖沁出的汗珠,轻声说:“下棋如做人,沉得住气才能看清局势。”二狗突然把棋子狠狠摔在棋盘上,“哗啦”一声,棋子滚得满地都是:“不下了!破棋!”他一脚踢翻凳子,摔门而去,震得墙上的旧报纸簌簌作响。
老四蹲下身,借着月光一颗颗捡棋子,粗糙的手掌拂过棋子上的刻痕,仿佛在触摸自己的半生时光。
又一个清晨,老柳树下,老四和刘柱的棋局正酣。二狗远远站在人群外,伸长脖子张望,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啧”的声音。当老四落下关键一子时,二狗忍不住挤到前排,眼睛里满是惊叹:“这步......太绝了!”
老四望着天边的火烧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的破洞,那是多年前下棋时,被棋子划破的。他突然轻笑出声,声音混着蝉鸣飘向远方,这一刻,让人不禁感叹:这世间,总有一些人,用一生去追寻属于自己的那份执着与热爱。
作者简介:
梁秀芳:笔名,孤独山菊,《世界文学》签约诗人。
喜欢文学,我坚信文学的信仰,在文字的世界里,挖掘生活的美好,探索人性的光辉,传达爱与希望。喜欢摄影,偶尔参加摄影。人民日报网,有些文学诗集已出版 ,诸多作品散文,诗歌,古诗,小说,小小说,散见于多家杂志,报刊,网络平台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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