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永清老师《七律•野草》的三大突破
楼锡乃
李永清
碎骨但滋牛马壮,枯茎曾助魏吴征。
休惊霜刃频难折,且喜春芽仍复萌。
魂化流萤千载后,犹分星火照归程。
拜读李永清老师的《野草》引起了我的共鸣,在学习格律诗创作初期,本人尝试写了一首《五绝•小葱》“身薄存雄节,严冬笑雪霜。不争花下艳,只散世间香”。但没有被看好,当时有人告诉我咏物是为了言情,不能为了咏物而咏物。当时,大脑里就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万物皆有灵,为什么就不能咏物呢?
确实,在中国古典诗歌的星空中,众多的咏物言情诗始终闪烁着独特的光芒。从借物喻情到借物言志。诗人常通过描绘自然景物或特定物象,寄托个人情感、志向或人生哲理。如屈原以香草美人喻君子之德;如于谦以石灰“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言坚贞不屈、清白磊落的人格之志。而李永清老师的《野草》却打开了一扇新的窗口。诗中的野草不再是喻情和言志客体,以生态系统的主体加以赞美,简而言之就是去以“我”为中心,这是第一个突破。如诗中“碎骨但滋牛马壮,枯茎曾助魏吴征”两句,彻底跳出了以物喻人的思维定势。“碎骨滋牛马”和“枯茎助征”的牺牲精神不再需要依附于人类道德,“滋”和“ 助”直接将野草置于主体地位。尾联“魂化流萤千载后,犹分星火照归程”。这里的野草也不再是人类借物言情的客体 ,而成为主动施与的光源。“分”字更暗示其主体地位。这种将野草置于与人类平等地位的视角,符合当代生态科学的主张。
《野草》中生态循环和物质不灭的史诗性拓展,这是第二个突破。李老师在诗中构建了一个惊人的物质循环规律:从开篇的“盘山涉水自纵横”的空间生长,到颔联“滋牛马”和“助征”的生产者角色,再到“经霜、复萌”生命循环,最后“魂化流萤”和“ 照归程”物质不灭。野草的生命价值由此突破了生物学意义上的短暂,获得了文明史意义上的永恒。这种将卑微生命纳入宏大叙事的文学手法,是对物质循环不灭定律的一次历史性讴歌。
《野草》的哲学思考达到巅峰,这是最大的突破。首先“休惊霜刃频难折”与“且喜春芽仍复萌”形成了严整的辩证反对关系。前者是消极防御中的坚韧,后者是积极进取的新生。一“惊”一“喜”构成了一对情感与态度的辩证关系,既相互对立,又统一于野草的生命循环之中。“霜刃”“ 春芽” 构成了极具张力的对立意象,二者的关系既体现自然规律的循环,又暗含生命哲学的辩证。“难折”与“复萌”的巨大反差,构成了一组揭示生命本质的辩证关系,二者既是生存状态的对比,又是生命过程的延续。这种对仗不再是简单的文字游戏,而是生存智慧的辩证表达。除此以外,诗中还有许多哲学思考。在存在论层面,野草展现出的本真状态。如“荣悴由天意未更”一句,从“由天”被动接受,到保持“意未更”抗争。在认识论层面,《野草》完成了一次视角的革命。传统咏物诗多采取以我为中心(其实许多老师在教授时也常常强调诗中要有我),而此诗则尝试从野草视角出发,彻底进入非我的意识形式,与当代生态伦理思潮一脉相承。
另外,诗中还有许多值得借鉴之处。如成语的活用“盘山涉水”与“跋山涉水”一字之差,既排除了成语入诗的尴尬,又形象地展示了野草的拟人化生存状态。动词的选用,李老师同样也下了一番苦功,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总之,李老师的《野草》之所以震撼人心,在于它同时完成了诗词主体、科学规律与哲学思考的三大突破,足以成为传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