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开之境:宁颖芳《花半开》中的诗意栖居与生命哲思
文|董邦耀
90年代初,认识了咸阳公路局的宣传科长王忠义,便认识了宣传科干事宁颖芳,也“认识”了她的许多诗集和散文集。
宁颖芳多年笔耕不辍,系中国作协会员、陕西省作协理事、陕西省交通作协副主席、咸阳市作协副主席。著有诗集《红指甲》《雪,或者爱情》《虚构的风景》《倒影》和散文集《纸上独舞》《补丁》《花半开》,曾入选陕西省委宣传部“陕西百名优秀中青年作家艺术家资助计划”。
若以花喻文,宁颖芳的散文集《花半开》(西安出版社,2017)恰似其名——不张扬绚烂至极的盛放,亦不堕入凋零前的颓唐,而是以“半开”之姿,在含蓄与明媚之间勾勒出生命的丰盈与留白。这部收录于“陕西青年作家走出去”丛书的作品,以其细腻的笔触、深邃的哲思与淡泊的审美,为读者呈现了一场关于时间、情感与存在的文学漫步。
淡笔浓情:日常生活的诗性重构
宁颖芳的散文擅于从平凡处捕捉神韵,一株藤蔓、半弯残月、一壶微醉的酒,皆可成为她笔下的“诗眼”。在《淡淡相看》中,她写道:“淡,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浓。” 这种“淡”并非寡味,而是以简净的语言剥离浮华,直抵本质。例如,《当年花月正春风》解构了爱情童话的虚幻,指出“现实终究不是童话”,却又不堕入 cynicism(犬儒主义),而是以“花半开”的智慧,在理想与现实的夹缝中寻得平衡。
她的文字常带“微醺”感,如《花半开》中所言:“美酒饮教微醉后,好花看到半开时。” 这种审美取向拒绝非黑即白的极端,更青睐“未完成”的美学——月未满、花未全开,留白的空间反而激发读者的想象。耿翔评价其散文“从身边的花草树木切入,表达对自然万物的关怀”,正是对这种“以小见大”风格的精准概括。
时光的褶皱:中年叙事与存在之思
《花半开》的独特之处在于,它既非青春文学的热烈,亦非暮年书写的苍凉,而是聚焦“中年”这一常被文学忽略的“半程”状态。在《中年》一诗中,宁颖芳以“一张纸写满一半”“蜡烛燃到一半”喻示生命的中间态,左手是母亲的药片,右手是女儿的土豆——这种“夹层”般的生存体验,被她以举重若轻的笔调化解为诗意的哲思。
她善于在时间流逝中提炼悖论:等待比抵达更美,过程比结果更珍贵。如《花半开》所言:“我宁愿月圆时分不要那么快地到达……这等待的过程越长,喜悦越多。” 这种对“未完成性”的迷恋,暗合道家“大成若缺”的智慧,也让人联想到里尔克“居于疑问”的诗学主张。王琪称其散文“充满人间大爱”,实则这份“爱”并非泛滥的抒情,而是历经沧桑后的通透与慈悲。
幽默的禅意:在严肃与轻盈之间
宁颖芳的幽默感藏于字里行间,是一种“带着泪光的微笑”。她写爱情童话的结局“王子和公主结了婚,过上了幸福生活”,随即调侃:“幸福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是共剪烛花还是同赏月色?反正童话不敢细说,怕‘蕾丝花边被粗糙的生活撕扯’。” 这种自嘲式的解构,既消解了浪漫主义的虚妄,又保留了温柔的希冀。
她的风趣还体现在对生活细节的“错位”观察中。比如将独处比作“抱着一堆柴禾想象温暖”,并戏谑道:“那根火柴,请藏得深一些……我有一颗多么容易厌倦且悲凉的心。” 这种“怕聚又怕散”的矛盾心理,被她以近乎黑色幽默的方式呈现,让读者在会心一笑中体味孤独的普遍性。
陕西文学的“异质”之声
作为陕西作家群的一员,宁颖芳的散文却跳脱了“黄土文学”的粗粝感,呈现出江南般的婉约。她写咸阳的月、关中的花,却赋予其“孤芳自赏,别具一格”的灵性,这种“在地性”与“超地域性”的结合,恰是“陕西青年作家走出去”丛书所倡导的多元视野。相较于同期入选的丁小龙《世界之夜》的先锋实验,宁颖芳以传统散文的形制承载现代性思考,堪称“旧瓶装新酒”的典范。
最后结语:半开之美,文学之幸
《花半开》的终极魅力,在于它教会读者一种“半开”的人生态度:不疾不徐,不粘不滞。如宁颖芳所言:“花半开,有甜蜜的香气继续弥漫,有一段唯美的距离值得期待。” 这部散文集恰似一盏清茶,初品淡雅,回甘绵长——它或许不会以惊涛骇浪震撼你,却能用“微醉”的笔调,让你在喧嚣世界中,找到一方“半开”的净土。
董邦耀,笔名骊山、高言,原为铁十师47团学兵15连学兵、陕西省高速公路建设集团公司工会副主席、陕西省交通运输厅史志办主任,中国作家协会陕西分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陕西省文学创作研究会顾问、陕西省交通作家协会副主席、陕西省摄影家协会会员,1977年以来,文学作品和征文等获奖百余次,出版报告文学集《长安飞虹》(合作、陕西人民出版社)、《大道星光》(太白文艺出版社),个人文集《浅海掬浪》上下卷(中国文联出版社)、散文报告文学集《大道撷英》(太白文艺出版社)和散文集《浪花如雪》(沈阳出版社),主编出版报告文学集、画册《龙脉天路》、《情铸生命线》等,2006年入选《陕西文化名人大辞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