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沈默在积水的街道上狂奔,泥浆溅满裤脚。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关节错位声,如同无数生锈的齿轮在疯狂咬合。他回头一瞥,瞳孔猛地收缩——那些方才还站在雨中的“邻居”们,此刻正以违背人体构造的姿态追赶而来。他们四肢反关节扭曲,膝盖向后凸起,手掌贴地,脊背弓成诡异的弧度,像极了一群被剥去外皮、露出森森白骨与扭曲筋肉的巨型蜘蛛,在雨幕中飞速爬行,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滩腥臭的黏液。 “停车!求求你停车!”沈默的声音被雷声劈碎,他挥舞着手臂,绝望地朝远处一辆缓缓驶来的出租车呼救。那辆车锈迹斑斑,车身布满暗红色的铁锈,宛如流淌的血液,在雨幕中散发着阴森的气息。
出租车缓缓停在他面前,车窗摇下的瞬间,一股令人作呕的腐臭鱼腥味扑面而来,仿佛有无数腐烂的鱼尸在车内发酵。沈默强忍着胃部的翻涌,借着路灯昏黄的光线,瞥见司机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阴影笼罩下,只能看见他青灰色的下巴,皮肤褶皱间似乎还沾着细碎的鳞片。
“去哪?”司机的声音沙哑而沉闷,像是从灌满水的铁桶深处发出,带着诡异的回响,每一个字都仿佛裹着黏腻的液体。
沈默拉开车门,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就在他弯腰钻进车内的刹那,后视镜里的景象让他僵在原地——整栋公寓楼正在发生骇人的异变。原本斑驳的墙面渗出黑色黏液,如同一头苏醒的怪物在流淌血液。每个窗口都站着人影,他们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眼神空洞而疯狂。而在最顶层的阳台上,陈雯穿着那件湿漉漉的白裙,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正用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护栏,发出“嗒嗒嗒”的声响,那节奏仿佛是某种古老而邪恶的咒语。
“市中心医院!快开!”沈默猛地关上车门,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颤抖。他紧紧抓住前排座椅,指甲几乎要抠进皮革里。
出租车发动,轮胎碾过积水,却没有溅起半点水花,仿佛这片积水根本不存在。沈默这才惊恐地发现,雨滴在接触到车身的瞬间,竟诡异的变成了血珠,顺着车窗缓缓滑落,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色痕迹。仪表盘上的里程表开始疯狂倒转,数字飞速跳动;收音机里沙沙作响,断断续续地播放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语:“...第五个祭品...陆远...已确认...”
突然,司机毫无征兆地180度扭过头,鸭舌帽下空空如也,本该是脸的位置,只有一团不断蠕动的海葵状器官,肉须在空气中扭曲伸展,顶端还分泌着透明的黏液。“你认识陆医生?”那团肉须开合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带着令人作呕的湿腻感。
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个名字如同一记重锤,敲打着他的记忆。他突然想起,陈雯失踪前曾反复念叨过“陆医生”,说那个心理医生能帮她摆脱噩梦。而此刻,车窗外的世界正在扭曲变形,高架桥的支柱上爬满了由血肉组成的藤蔓,那些“藤蔓”表面还镶嵌着密密麻麻的人的牙齿,随着车辆的行驶,藤蔓仿佛有生命般扭动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响。
“到了。”无脸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递来一张浸透的收据,纸张软塌塌的,上面的字迹正在快速融化,如同被雨水冲刷的血迹。沈默机械地接过收据,目光落在上面模糊的字迹上,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车门,雨水混着血水浇在身上。等他站稳脚跟,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站在医院后门的停尸间通道前。铁门上赫然印着一个新鲜的血手印,那手印的形状与天花板上的漩涡符号如出一辙,暗红色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而停尸间内,隐隐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伴随着低沉的、不属于人类的嘶吼....
(第六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