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剧《杜十娘》
(根据古典文学作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改编)
编剧:左莱
导演:心如大海
演绎:华人诗社广播剧社
演 职 员 表
管 家——真实
剧中人物
杜十娘--明朝名妓
李 甲--南京布政老爷的公子孙富盐商
[音乐--哀婉而庄重的旋律]
解说:杜十娘,杜十娘,你是无瑕的白玉,你是不染的莲花。你那样美丽,那样聪慧,那样纯洁,却遭受着人间无情的风雨。可怜红颜多薄命,落入风尘花柳中。【马车奔驰,铃声、蹄声,欢快的节奏]
解说:阳关道上,车轮滚滚。明朝燕京名妓杜十娘和太学生李甲,并肩坐在车厢里,他们相依相偎,情切意密。跳出了火炕赎身从良的杜十娘,像脱笼的小鸟一样,欢欣地伴随着自己的丈夫奔向江南。他们离开了花花世界的京城,奔驰在田野的大路上。
[音乐--田园风味的旋律,引出牧笛]
杜十娘(无限欢欣):公子,你看,那边多美啊!那条弯弯的小河,那一片红叶的丛林,那些小茅屋……阳光照耀着,真好看。哎,你看,那个牧童坐在牛背上吹笛子哪,多好玩呀!
李甲:真好。
杜十娘 (回忆,梦境似的):这儿,有些像我小时候的家。我记得在我家乡,村子前面也有这么一大片田野,也有这么一片树林,一条小河….
李 甲: 你喜欢水吗?咱们的家就在水乡江南呀!江南,真美
……(吟诵)“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你看,这儿的草都有些枯黄啦,可在咱们江南,是四季常青、芳草绵绵呀!
杜十娘:我们要回家去啦!
李甲:回家去啦。
杜十娘:唉,今天,我才像个人啦……
李甲:今天多好啊。
杜十娘 :我等了十年……
李甲:等什么?
杜十娘(深情而调皮地):等你呀!
李甲:十娘,我一定要为你晋求功名,让你做一位凤冠霞帔的一品夫人。
杜十娘(深沉地):公子,我并不盼望着官宦之家的玉堂金马,贵夫人的五花冠和七香车,我只需要你真情待我,一生一世,一直到白头。
李甲(表白地):十娘,你放心,我是那多情的君瑞,不学那负义
的王魁。你,你不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爱恋你……
杜十娘 (一往情深):像我们这样流落风尘的人,被世上说成是前门迎新,后门送旧,虚情假意,卖笑卖色。可谁知道我们最珍重的却是这一点真情,一点痴意。自从遇见了公子,我就把我的一切都托付给了你。我不敢和你比作连理花枝,可我把你看作是挺秀的苍松,我是那柔弱的青藤,我要永远依附着你,我只为你开花……
李甲 (感动地):十娘,我真是从心里爱恋你、敬重你。当初,我刚到京都,就听到了你的芳名,我倾慕你的色艺风华,当时也只是为了赏花折柳。后来我住到你的院中,人间天上,沉醉在温柔乡里,可我那时候还没有真正的认识你。
到了我用尽了银钱,院里的妈妈翻脸无情,赶我出院,这风月场中的事,本来是财尽而情疏啊。可想不到,你还是那样真情待我,我手头越短,你心头越热。你让我替你赎身,可人情淡薄,我借贷无门。是你把你多年的积蓄偷偷拿给我作赎金。可鸨儿不放你这棵摇钱树,是你誓死不再接客,这才挣脱出火坑。你对我情深似海,我永远铭记心内。十娘,我们是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啊!
杜十娘(深为感动):公子……(突然调皮地)那也难说,等到花谢柳残,我人老了,你就会变心的。
李甲(表白):十娘,我要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叫我碾死在车轮之下。
杜十娘(情急地):公子,不许胡说!
【奔马嘶鸣,车轮渐慢,车停]
李甲:噢,车到长亭了,要在这里饮马。十娘,咱们下去走一走吧!
杜十娘:好。
【马车摇动声,下车声]
李甲:哎,慢点。
【飒飒秋风,夹着婉转的鸟鸣]
李甲: 啊,秋深啦。十娘,你看,落叶在空中乱飞哪。
杜十娘:秋天,真好。天空多么高,多么蓝哪。树叶也好看,红色的,黄色的,橙色的……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
老管家(远处招呼):少爷!
李甲(惊异地):噢,老爹……杜十娘: 谁呀?
李甲:是我府上的老管家。杜十娘:他来接你的?
李甲:嗳。十娘,你先回车上去吧,我就来。
杜十娘 好。
【马蹄声慢。老管家下马声]
李甲(迎上招呼):老爹,您好呀!
老管家:少爷好!
李甲:您这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呀?
老管家:少爷,是老爷派我来接您哪。
李甲:接我?
老管家(温和地):少爷,您这离开家已经一年多了,老爷风言风语的听说你在京城行为不检点,很是生气哪。这次,叫我把您拖也得拖回去。我赶到了京城,可您已经上路了。我马不停蹄地来追您,总算把您追上啦。给,这是老爷给您的信。
[音乐骤起--阴沉的旋律]
李父(苍老而冷酷的语音,好似来自半空):“你这李家的不肖子孙,听说你在京都迷恋烟花,用尽了银钱,耽误了功名,败坏了门风。见信后,立即整装南归。否则,是你自绝于祖宗。那时,定将你逐出李家门庭。为父望儿成龙,吾儿切勿辜负父母之苦心,亲友之期望。万万要以功名富贵、忠孝礼仪为重。”
李 甲:功名富贵、忠孝礼仪……
老管家:少爷,刚才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那个……少爷,您这是想
把她带回家去?少爷,您听我一句话,千万不可造次!
李 甲(心烦意乱):别说啦,我的事不用您老人家管。
老管家:少爷,这是带来的路费。老爷听说您把一千两银子都挥霍尽了,很生您的气,吩咐一两银子也不许给您。这还是太太偷偷叫我给您带来的。
李甲:家里都还好吧?
老管家:因为少爷您功名未就,又不回家,老爷太太都很不顺心。现在老爷的身体也不如从前了。大家都盼望着你能改了那些不务正业的秉性,来支撑一下李家的门庭。
李 甲: 好了,老爹。您就从陆路骑马先回去,我从前面水路换船。
老管家:这个女人的事……
李 甲(紧张地叮嘱):你先不要和老爷太太提起这事。
老管家:少爷,您可千千万万不要把这个女人弄回家去呀!老爷的脾气您不是不知道。像咱们那样的官宦人家,别说要娶这样的女人,就是大门也不叫她进呀!少爷,您要是迷了心窍,可要惹出大祸来呀!
李 甲(心乱如麻):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您走吧,您走吧。
老管家:嗨!好……
李 甲:回了家,您可千万不要多嘴呀!
老管家:好吧,我不说。您可千万不要把她带回家去呀!
[马蹄声远去,
阴郁的音乐,似乎有一种不幸的预感]
李甲(自语):嗨,叫我怎么办?叫我怎么办?
解 说:李甲、十娘弃车登舟南下,如今夜泊在瓜州渡口。月明风清,秋夜寂静。对此良辰美景,李甲、十娘却是同床异梦。
杜十娘(欢快地):公子,你来呀。
李甲(似乎吃了一惊):噢,做什么?
杜十娘:你看,这月色多好呀。你看呀,让月光一照,这水面上、河岸上像蒙上一层银纱,多美呀!
李甲:啊,美,美,(吟诵)“潮落夜江斜月里,两三星火是瓜洲”,
美得很呀。
【长空雁叫,由远而近,又远
杜十娘你听,大雁飞过去了。
李 甲:秋天了,雁南归……
杜十娘——大雁也往南方飞。
李甲:南方暖和呀。
杜十娘:不,南方是它们的家,它们也回家。
李 甲:回家……
杜十娘:你看,岸边水面上那是什么?
李 甲:哪儿?
杜十娘:那
李甲:什么?
杜十娘:是两朵并蒂莲花。
李甲(自语):只怕它经不住风打水击呀!
杜十娘:什么?
李甲:啊,窗口有些冷,把窗户关上吧。
[关窗声]
杜十娘:你冷吗? 来,喝杯暖酒吧。
李甲:不用。
杜十娘:你今天怎么啦?好像有什么心事似的。
李甲(掩饰地):心事?不,不,我有什么心事?你太多心啦。
杜十娘:好,我不多心。
[倒酒声]
杜十娘:那你喝了这杯酒。
李 甲:好。
杜十娘:公子,我陪你喝一个双杯。愿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李甲:天上人间永不分离。唉……
杜十娘(无限疑虑):公子,你是有心事。是不是老管家带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是不是……
李甲:不不不,没什么,没什么……
杜十娘:你不用瞒我,我都知道,是我连累了你。我知道,像我们这样的青楼野花会玷污你家的门庭。不过,你放心,我会对得起你的。到家以后,我一定上孝公婆,下睦姑嫂,做一个贤淑的媳妇。我也要尽心地好好伺候你,做你的好妻子。
李甲: 你知道,父亲他……
杜十娘: 他怎么样?
李甲:他……
杜十娘: 老爷他,他说什么?
李甲:他,他没说什么。
杜十娘(试探地):公子,这件事,我早就想过了。如果怕父亲生气,不收我进家,我想先在苏州住下,你回家后就求亲友在父亲面前说情。一来木已成舟,二来父子天性,我想父亲总不会不答应的。那时候,再接我回家,你看一
李 甲: 好,好,不过……
杜十娘: 至于寄居苏州的生活费用,公子不用担心。我临行的时候有不少姐妹们赠我礼品川资,可以借此度日。
李甲:十娘,你真想得周到,这样安排比较妥当。
杜十娘(哀愁地):也只好如此。
李甲:十娘,就这样,很好。这样,虽非万全之计,可能够解脱目前的处境。十娘,我回去马上想法托人求情,我想一定能很快来接你的。
[十娘哭泣]
李甲 (安抚地):十娘,别难过。十娘,十娘,唉,你看,对着这月夜美景,你唱一支曲子吧……
杜十娘:不,我不想唱。让别人听见,多不好。
李甲:哎,唱一支吧。这里是江边,深夜无人,不会有别人听到的。唱吧,我多少日子没有听到你唱曲子啦,啊,唱吧。
杜十娘(无奈):可就唱这一回。往后,我就再也不弹不唱啦。
李甲:好,唱吧。杜十娘唱……
【十娘的歌声,如泣如诉]
【十娘抑制不住哭出来,咽住了歌声]
李 甲: 十娘,十娘,别难过。
[十娘饮泣声]
解 说: 这忧愁诉于谁?相思只自知。笑吟吟一处来,哭啼啼独自归……十娘借歌抒情,柔肠寸断。可怜她一片痴情都付与了西风流水。……
【狂风骤起,水浪翻卷]
解 说:天有不测风云,河船被风雨所阻。李甲结识了邻船新友孙富。孙富是一个家资万贯的盐商,又是风月场中的浪子。昨夜他听到了十娘的歌声,心怀非分之想,如今他引李甲在酒楼密谈。
[酒楼的嘈杂声]
孙富 (阴沉地):嗨嗨……老兄有何打算哪?
李甲(踌躇地):请……有赖高明指教。
孙 富(故作沉吟):哎,这个,这个……你我兄弟萍水相逢,不便深言。
李甲:正要求教仁兄,请不要见外。
孙富:不便深言,不便深言……
李甲: 请讲,请讲。
孙 富: 仁兄一定要我讲,小弟不妨闲谈闲谈。
李 甲: 请,请酒,请酒……
孙富(喝酒):仁兄金屋藏娇,固是美事,但不知尊府中能相容
否?据小弟想,令尊大人位居官宦,定是家训森严、礼法拘谨。周围亲友一方面也因为拘于礼法,同时……他们怎么会不去迎合令尊大人之意呢?这些事情,怕没有人敢说话吧。即使有人去说,令尊大人恐也难以答应。那时候,反而使仁兄进不能家庭和睦,退不能安置十娘。这进退两难,又将如何呀?
李甲: 这个……是呀……
孙富:小弟还有一句心腹之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 甲: 承蒙过爱,不妨明言。
孙 富: 唉,这疏不间亲,还是不说吧。
李甲: 仁兄千万不要见外,一定请赐教。孙 富:那,我说了,仁兄不要生气哟。
李甲: 哪里,哪里……
孙富: 哈哈……自古道:这青楼妓女是水性无常,口软心硬、烟花习性、半真半假。杜十娘艳名满京城,她相识的朋友,也是满天下。这次随兄南来,或许是另有旧约,不过是暗借仁兄提携。她若寄居苏州,等仁兄一走,也许就会趁机高飞啦。
李甲:这个,怕未必。
孙富(随机应变):当然,当然。仁兄高才,十娘倾心,也许不会这样。可又一层嘛,这姑苏城里的豪门巨富,总有些风流轻薄子弟。留十娘独居苏州,这样的烟花名妓,免不了红杏出墙,招惹那般蜂蝶浪子。要是做出一些不明不白的事,仁兄还怎么见人哪?
李 甲:这个……
孙富: 这,还是小事。人生在世,求取功名以尽忠,顺应父母以尽孝。仁兄要是为了一个小妾,而背弃朝廷、背弃父母兄弟、妻室亲朋,结果仁兄倒成了一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罪人啦。
李甲:啊……
孙富:仁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这功名富贵、锦绣前程,不要错在这一念之差。仁兄要三思而行,三思而行啊。
李甲: 那,那我怎么办哪?
孙富: 嗯,仁兄要是能够见机而行,忍痛割爱,把十娘让给别人……
李 甲 (一惊):啊?不,不,不不……
孙 富: 仁兄三思呵。只有如此,这父子之情犹存,十娘得其所在,仁兄哪,也可以安心上进,求取功名。这才是三全其美之策呀。
李 甲:这,这….…
孙富:小弟愿成人之美,赠予仁兄一千两银子。仁兄得千金以禀令尊大人,就说是在京教授学馆,并不曾寻花问柳浪费金钱。令尊大人见千金完璧而归,必然相信不疑,那仁兄就会转祸为福。
李甲:转祸为福?
孙富:哈哈……小弟和仁兄一见如故,才不避嫌疑的直言哪。非是小弟贪恋丽人之色,实在是为仁兄贵府上下着想,为仁兄你的前程着想,也为十娘将来的处境着想。
李甲 (烦乱地):这个,唉……
孙富:君臣父子、天理伦常,不能违抗。仁兄可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李甲:仁兄之言倒是正理。(痛苦地)只是十娘千里相随,情真意切,实在难以开口。让我慢慢地同她商量。她若是同意,我就来回复仁兄。
孙富:好,好好好……回头归舟之后与十娘说话要放婉转一些。我想,若十娘真心为兄,她也会为你的前程、家庭着想,定会成全仁兄。
李甲(痛苦地):十娘啊十娘,你可不要怨我呀!这实在是天理
人情所逼,绝不是我成心学那负义的王魁呀![风声大作
[音乐--渲染着一种幽怨不安的情绪【风声、水浪击船声]
杜十娘: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
情绵绵无绝期。让天上的明月作证,见证我和公子永不变的真情。……都这个时候了,公子怎么还不回来呀?……啊,好像公子的脚步声……是,是他回来了。
[推开船舱门声【狂风吹动窗棂声]
杜十娘:公子,你可回来了。
李甲:回来了。
杜十娘: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谈得这么久啊?
李甲:我们有事商量,谈得投机,不觉时间晚了。
杜十娘:我看公子面色苍白,是不是酒喝多了?公子,上床上躺一下吧。
[倒茶声]
杜十娘:来,喝杯浓茶,解解酒。
李甲:不,不用。我,我心里难过。
杜十娘《》怎么,你难过什么?
李 甲:今天,我……
杜十娘:你怎么啦? 公子,公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啦?
李 甲:没,没什么。
杜十娘:公子今晚回来,神色忧郁、情绪不宁,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情!公子说出来,也好叫我放心哪。
李甲:十娘,我……
杜十娘:公子,你怎么啦? 你有什么难过跟我说,我也好为你分忧呵。咱们好容易离开京都以图百年欢笑,有什么事使你心里排解不开呢?
李甲:十娘,我,我待你一向总是真心诚意的吧?
杜十娘:你说这个干什么?
李甲:没什么。
杜十娘:公子,咱们已经相好两年。经过了多少艰难波折才有了今天。夫妻之间,生死相共,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呢?
李甲:十娘,你,你不恨我吧?
杜十娘:你说吧。
李甲:十娘,事到临头,如今也不能不说。你我两载交好,情深义重,本想与你偕老白头……可我们李家,世居官宦,父亲礼法森严。把你带回家去,父亲要是固执不允又如何安顿?万一父亲震怒,把我也驱逐出家门,你我流荡天涯,那便如何得了啊?
杜十娘:公子,你,你怎么啦?昨天不是说,我可以先寄居苏州吗?
李甲:那也不是长远之计。
杜十娘:公子,那,那你怎么打算?
李甲:日间蒙孙仁兄邀请,谈及此事。我思忖再三,难以安排。孙仁兄倒是说……
杜十娘:那位孙相公又怎么说?
李甲:他说我忙中有错,如今后悔不迟。他看我有些犹豫,劝我与你商量。你若是答应,他愿意舍千金,聘你过去..
杜十娘(好似晴天霹雳):啊?
[茶杯摔碎声[风卷浪涛声【十娘饮泣声]
李 甲:十娘……
[音乐--无限怨愤]
杜十娘(颤抖地):公子,你,你答应了吗?
李甲:我,我实在情不能舍,心中难过啊。
杜十娘:这位孙公子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李甲:孙富是新安县的盐商,少年风流,家资富有,你若是随他去,也不会太委屈了你呀。
杜十娘:你看,这是个好办法吗?
李甲:十娘,这天理人情不容,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杜十娘(战战兢兢地):公子,你,你刚才这些话,是不是怕我三心二意,从良不实,故意拿这套话试探我的心事?
李 甲: 十娘,这样的事,岂能儿戏?
[音乐-渲染着悲愤的情绪,突然停顿]
杜十娘(自语):若是告诉他,我的描金箱内藏有百宝,价值岂止万金?他也许会回心转意的。……不,不,这种负义绝情、狠毒心肠的人,将来还是要将我抛弃的……(一阵痛楚的苦笑,变为激愤的冷笑)哈哈……好哇,好个两全之策。公子你可以携千金返回家乡,我又能嫁一个富商人家。这真是发乎情,直乎理,是再好也不过了。这就是你们的天理人情,哈哈哈……
李 甲:十娘,十娘,十娘,我到死也忘不了你呀。你可不要怪我呀!
杜十娘: 我怎么能怪你哪?只怪我自己的眼睛。好,你去睡吧。明天叫孙公子一面交银子,你一面交人。
李甲:十娘,你,你要做什么?
杜十娘: 我要梳妆打扮。明天是我迎新送旧的日子。
【风声,水浪声,远处打更声[音乐如泣如诉]
杜十娘(音乐声中缓缓的独白):我要梳妆打扮,我要送旧迎新。
(凄楚地笑)菱花镜照着我杜十娘,你是那么年轻美丽。你的脸面如春风里的桃花,可你的遭遇比桃花命还薄。你这一对眼睛,如秋水一般明澈,可你却看错了人,看错了人。天哪,天哪,我的命多苦呀!我年幼父母早亡,堕落烟花,白天黑夜,供人玩弄。我心里满是苦,脸上却要强做笑。我本想脱离这无边的苦海,选一知己从良。选来选去,却选上了这样一个人。我真没有看透这样多情多才的人,藏着的是一颗绝情寡义的心。天哪,叫我还能相信谁?相信谁呢?如今我这满腔的希望都被狂风吹散,我这心中的火焰都被暴雨熄灭……(哭泣)苍天哪,天地这样广阔,难道就没有我杜十娘咫尺存身之地吗?……是天理人情逼我屈辱地活着,可我不愿意这样活着。让我迎新送旧?我真的要迎新送旧了……
【打更的梆声,锣声[音乐扬起]
解 说: 十娘头上戴着耀眼的珠翠,身上穿着绣花衣裙,光彩照人。她走出船舱,站在船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江水,迎着金光灿烂的朝阳。
李甲: 十娘,十娘,时间不早了。你的东西已经抬了过去。你
……你就过船去吧。
杜十娘:李公子,你我夫妻一场,如今彼此分手,你真的连句话也没有吗?
李甲:我……
杜十娘:我倒有句话问你:想当初你我海誓山盟、情深义重,何等恩爱,如今一旦分手,便是天上地下相见无日。以后回想起来,你,你不后悔吗?
李甲:唉,这木已成舟,还说这做什么呢?
杜十娘:木已成舟?木……已成舟……好,走吧!
[风浪声【脚步声]
孙富(高兴地招呼):这位就是十娘吧?在下孙富这里有礼。杜十娘: 你就是孙公子?多谢您的大才,给李公子出了这么个好主意。
孙富:哈哈……见笑啦。请娘子快快过船来吧。
杜十娘: 孙公子,银子可曾交过?
孙富:银子已经抬过来了。
杜十娘: 是多少?
孙富:白银一千两。
杜十娘: 李公子,不少吗?
李甲:噢……
孙富:噢,足色官银,分毫不少。
杜十娘: 李公子,这一千两银子你可要查点清楚啊。
李甲:十娘,你……
孙富:娘子,快过船来吧。
杜十娘:等一等。李公子,请把我那描金小箱子取来。
李甲:取来何用?
杜十娘:里面还有公子的信件。
李 甲: 好,我去取来。
【风声。水击船板声【走步声[搁放箱子声]
李甲:十娘,描金箱取来了。
杜十娘: 李公子,你可知道这描金箱内有什么东西?
李甲: 我不知道。
杜十娘:事到如今,不妨对你说明。我流落风尘多年,身边稍有积蓄。出院之时姐妹们也多有馈赠。这描金箱内藏有百宝,价值岂止万金?我本意欲以此珍宝来润色公子的行装,回家后婉言请求公子的父母将我收留。粗茶淡饭,我也死而无憾。谁知你公子相爱不深,中途见弃,把我一片真心付与流水。我现在开箱献宝,表一表我的衷肠。这百宝箱做一个证据,知道我杜十娘不负公子,是你李甲见利忘义。
[开箱声]
杜十娘:你看,这是什么?
李甲:啊!
孙富:哎呀,这么多的宝石。
杜十娘(厉声):孙富,你见过这古玉、紫金没有?这,可值一千两银子?
孙富:何止一千。娘子,收好,收好。
【宝石、玉器投水声]
孙富:哎呀!娘子,你怎么扔下江去?可惜,可惜呀!
杜十娘:孙富,这东西没有和我一起卖给你。李相公,你看这是什么?
孙富:好大的夜明珠呀!娘子、娘子,你可千万不要再扔,不要再扔了!今天风急浪大,没有办法打捞,这是无价之宝呀!哎,哎,哎哎……[珠宝投水声]
孙 富: 哎呀!娘子,娘子,不要再扔了,不要再扔了。你不要理会,不要理会李甲那个小人。
李甲:十娘,十娘,是我对你不起,我实在是错了。
杜十娘: 李公子,你、你说迟了。你、你辜负了我杜十娘一片苦心
哪……
[悲怆的音乐
杜十娘 (呼喊):苍天哪,苍天!让我杜十娘这一片真心,满腔痴情和我这无价的百宝箱,都随着这滚滚的江流一起去吧![浊浪滔天
【悲壮的音乐扬起]
解 说(深沉地):恶风恶雨紧相逼,人世艰险少真情。十娘抱恨投江死,留得清白万世名。
[剧终]
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