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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塬】谷雨漫过老家的记忆（外一首）｜静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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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雨漫过老家的记忆》（外一首）
文/静川
松花江面一群野鸭起航
冰排立起残冬的骨骼
听不见牛哞的城市
诗行也感到压抑
山坡的杏树脱掉了
去年的棉袄
铁皮暖壶在长途客车颠簸
婆婆丁的根须缠绕着
我鞋底的泥泞
竟然，四十余年未干
柳毛子垂下返青的记忆
野鸡突然扑棱棱飞起
掀开河面尚未痊愈的痂
对岸红砖墙上
褪色标语正吞咽着雨水
老李头在供销社台阶上磨刀
胡茬比刀锋更早触到暮色
那年他教我辨认过
野鸭蛋与鹅卵石的秘密
如今，他的脊梁已弯成
闲置多年的镰柄
邻居陈四姐用笸箩筛着
陈年往事
谷粒与稗子簌簌坠落
她的皱纹里，长出
簇新的艾草
夕阳正把拖拉机锈蚀的辙痕
铸进我掌心
交错的沟壑
当布谷鸟衔来碎玻璃般的晨光
所有根系都在地下翻身
那些被犁铧剖开的黑土深处
埋着祖父和父辈烟袋锅里
明明灭灭的星辰
《回乡札记》
整个夏天都在结痂。风一吹
牵牛花就爬上村头喇叭
滴落铁锈味的往事
我攥紧黑土，指缝里
漏出集体户的搪瓷缸
父亲眼镜框在酒壶中浮沉
高粱正把脊梁弯成老邻居
柳毛子垂钓浑浊的河水
鸭蹼划开褪色的病历
老李头的胡茬游进黄昏
四十年前鱼群咬过的饵
仍卡在喉结深处
西山把放牛调碾成碎末
撒进豆地垄沟，而牛舌卷走
槐花里熟透的初吻
小霞的蓑衣在云端发芽
她的羊群啃食着晚霞绒毛
微雨打湿的鞭哨声里
我数着拖拉机咳出的火星
像数祖父烟锅里坠落的星子
一粒粒嵌进掌纹的沟壑
黑土地正在翻涌旧病历
所有疤痕都长出根须
在霜降前，偷偷吮吸
那年我鞋底带走的泥
责任编辑：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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