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李高中朝阳沟之六

文/王天均

意想不到的首场演出，使我信心满满，第二天起个大早，从丰李坐火车到洛阳东转车上开往首阳山的车，翻山越岭下午到家，只见父亲拿把二胡正准备往外走：“大队给我说了好几次了，你回来到大队教几天朝阳沟，都差不多了，再巩固一下。你看我都是每天参加排练。”我说：“我明天就得走。”“你咋恁多事？常年不在家，这都快过年了。”

经过协商，当天晚上去学校一个大教室里，全体演员等着我，我就按照已经差不多了，从开幕曲开始，加上乐器，逐个演员和我一起过一遍，我很幸运，十年前，我刚从洛师放假回来，大队抓住我教《老两口学毛选》，我刚会，这次他咋知道我会？也可能农村人认为我啥都会。

第二天，我觉得没在家停停就走，不好交代，说：“我替您引几天孩子，把老大带走几天。”于是带着没上学的老大打车到丰李高中。

排练室里全体学生已经集合齐了，就等我。我就点名：”头道幕？”李慧霞举手：“我拿。”“二道幕？”位粉菊举手“我拿。”所有道具一一落实到人，连我的小儿子也落实一件。

我问杜校长：“今晚上哪？”“你不是说没把握，春节前到山区，次序是：前窑、鸣鹤、东坡、石门……”他说了一串，“今晚就到前窑。”

我有点失落：咋没把握，在山下演出完全没问题。效果最好的就是前几场，正如我现在讲课最好的就是刚刚备出来的时候。

前窑、鸣鹤说远也不远，就在高中南面山上，爬山十里路，和伊川县犬牙交错，和伊川鸦岭的曹窑、西窑，好多窑混在一起。

一路上，孩子们又是从开幕曲唱起，一路唱到舞台，大家惊呆了：和舞台并排挂着一扇杀好的猪肉 ，真馋人！看来新时期来到了。

我说杜校长：“你还记得两年前，老师们买不上肉，你破例把食品公司儿子录取了，结果还是买不上肉，你怒发冲冠，把他儿子开除了。”

杜校长狠狠瞪我一眼：“赶紧安排学生装台，挂大幕、二幕，化妆、吃饭，准备演出！”

同学们忙坏了，第一次外出演出朝阳沟，这出大戏时间最长，而且第一次用布景，全体同学表现突出，一路上山高歌猛进，1977版朝阳沟不是栓宝、银环双上山，而是一群学生陪伴，上山的同学认真排练舞蹈动作，精益求精。她们是：李慧霞、李芬珍、白慧芬、董香珍、位芬菊、李松林、朱香芹等等。又当学生，又当朝阳沟农民，还得管幕后伴唱，幕间换布景、道具。外出演出真上山了，她们特别认真。

前窑、鸣鹤并不大，来的人很多，不用说大部分是伊川县的。演出到十二点才结束，突然发现我儿子不见了，赶紧找来找去，同学们演出都把棉衣脱掉，穿着夏装，棉衣扔了一堆，卸妆吃饭穿棉衣，别说学生几年没有吃过肉，老师们也很少吃肉，赶紧卸妆吃饭。穿棉衣才发现一堆棉衣把儿子盖起来呼呼睡了一夜。

鸣鹤和前窑差不多，也是杀猪，我看基本理顺了，每天我在比较理想状态下，就拿个低音胡溜个拖腔的尾音，有点像大提琴的声音，我还得控制，不能压住主弦声音。

每次回来都是后半夜，第二天上午同学们在家瞌睡，无法集合学生，第三天下午不太紧张，到东坡稍微近点，有的学生、社员已经來高中看过，回去宣传，来的人也挺多。

有个小插曲：东坡有个在丰李上初中一年级的小朋友赵会欣，由于在高中搭伙吃饭，可能爱好文学，放寒假了，也不给家长说，经常偷着看排练朝阳沟，看了在礼堂演出，又跑回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还不过瘾，谎称买笔记本问家长要钱，买了大白纸，相当于现在的A4，把剧本、乐谱抄了下来，每天“享受”。这个手抄剧本一直拿到在宜阳一中上高中。

最后一场是远离高中的山区石门演出，我在丰李能一口气把三十多个大队连珠炮似地说下来，但是如果不是演出朝阳沟，这几个深山老林还真没有去过，近二十场演出，五十年过去了，并不象大家说的我的记性好，只记得有参照物的地方，比如前窑、鸣鹤杀猪，东坡是赵会欣是以后上高中来到我的文科班提起这件事，石门是张万卿老师家，那天去了好多老师，蒋权年校长还带着傻瓜照相机去了，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拿着幕布、道具长途跋涉，因为有十六七里，从高中出发，经过薛营、河口、尹屯、马窑、南营、漫流，从涧河沟国道进山，过流水沟，大半夜才到别有洞天的石门。因为太远，这些陪同栓宝、银环上山的一群学生把全部朝阳沟一路唱完还没有到达舞台，所有学生都能从头到尾把全剧音乐背下来，不如此就无法接住下一个人。早知道演出近二十场，完全实行AB 制，都来演多好。

那天演出山区灯光也不好，蒋校长用傻瓜抓拍了几个镜头，虽然模糊，但是真实，具有年代感。

演出在大家拉着长辘轳绳唱着“老风俗旧习惯年年改进，年年改月月换日日更新，有文化能劳动情通理顺，要当成传家宝传给子孙。”谢幕，大幕闭，随即响起噼噼啪啪鞭炮声。

啊！是不是庆祝演出结束？

演出结束，又吃点饭已经后半夜了，各家各户鞭炮还不停响，我一看上海表：这都两点了，还放炮？都说天快明了，马上过年了。

啊！我的生日紧挨过年，在这里吃闷子、炸咯哒过生日。

蒋校长、杜校长端着饭说:“今天晚上到家可能天都明了，到家不再来学校了，春节到了，回去过春节。”

从腊月十五开始，七天排练，演出五六场，春节前告一段落。

校长接着说：“初五早点来，山下演出很多。”

原来估计春节后就没人看了，错了。

第二天我赶紧起床带着儿子，搭火车回家，来时母亲说早点回来跟上过生日，生日过了，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