镌刻在记忆里的金石精神
——读吕大明先生的《与朱复戡先生二三事》
王传玉
2014年3月,《西泠印社》社刊总第41辑,开设《西泠印社早期社员研究》和《纪念<西泠印社>创刊十周年》专栏,作为重点文章,刊登吕大明先生所撰《与朱复戡先生二三事》,文章结合吕大明先生个人和金石书画大师朱复戡先生的交往,与文学分析的视角展开,镌刻了一位艺术大师的文人风骨。
文章通过核心价值在于以平实细腻的笔触,勾勒出朱复戡先生的精神风貌与艺术哲思。此文不仅是对艺术的追忆,更映射了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中“文以载道”的深远意义。文中那些泛着墨香的细节,恰如朱老篆刻刀下的线条,在平实中见奇崛,于方寸间显乾坤。此文既是吕大明先生对恩师博大精深的追思,也感叹了恩师的情怀素养、谆谆教诲,是一篇难得的好文章。
一、人物品格的立体塑造,细节中的精神丰碑。
作为朱复戡先生的嫡传弟子,吕大明先生在文中或通过具体生活片段展现朱老的多重形象。
治学严谨。朱老以诗词书画篆刻闻名,其书画篆刻作品被誉“高古的金石气息”,如《大篆范本》对清末书法的革新意义,以他对艺术“如琢如磨”的执着,呼应泰山精神中“高山仰止”的攀登之志。在文章的开头,写到朱老在文革劫难挂牌子游街的重压下,依然杏坛耕耘,传经送道,抚育后学,令人钦佩。
为人宽厚。文中《小四活过来了》一节,通过朱老对后辈的关心、爱护、救助,拳拳爱心,跃然纸上。《一本篆刻书》,更是对弟子的提携、赠书《朱复戡篆刻》,朱老谦和的态度,展现其“君子温润”的人格魅力。
文化担当。朱老寓居泰安二十余年,其艺术实践与泰山文脉深度融合。在十年浩劫的艰难背景下,坚持趁夜色带徒治学,孜孜不倦。朱老完成《泰山刻石》补遗、岱庙壁画恢复等大型文化工程,以对地域文化的守护,展示朱老“守正创新”的文化使命感。
二、艺术手法的三重融合:叙事、议论与抒情
叙事之简。吕大明先生文赋有“质朴蕴藉”的特点,如《缺子的象棋》一节,文章摒弃宏大叙事,转而聚焦于师徒交往、创作场景等微观片段,或隐或现提及朱老文革被抄家的恶难,以“二三事”的轻巧结构承载厚重主题。吕大明先生的《朱复戡先生泰山诗词欣赏》一文可做旁证。
议论之深。《向日葵事件》一节,穿插对朱老设计“泰山剧院”舞台花边的艺术成就,如传统艺术的“金石气”、“饕餮纹饰”,与“时代感”结合,“扎根传统,创新破土”的创作实践和学术深度,却引起非难的历史记忆。
抒情之隐。文章结尾,追思师徒的对话,隐含于冷静叙述中,旧时朱老的介绍对象,赠送《说文解字》,赠送印玺,历历在目。文中最后深情地写到:
“聊着聊着,时候不早了,当我们得知朱大爷明一早坐火车回上海,我俩起身告辞,朱大爷说:好,好。说着让徐阿姨拿出一本书,是1987年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的《朱復戡篆刻》,递到我手里,说:新出的,有时间翻翻。谢过之后,朱大爷手扶拐杖,徐阿姨扶着,送我们到门口。过了两年,我从报纸上得知朱大爷仙逝的噩耗,又想起先前的一幕,没想到,一本篆刻书竟成了和恩师的诀别之物。”
师徒情谊如海,让人泪目。传递“斯人已逝,风骨长存”的怅惘与敬意。
三、文化价值的双重维度,个体艺术史与时代精神史。
作为朱老弟子吕大明先生的视角,兼具亲历者的真实性与学术观察的客观性。文中以“口述”形式保存了朱老的生活状态和艺术思想,为后世研究朱老艺术提供珍贵史料。
朱老的艺术生涯贯穿20世纪中国文化的转型期。文章或通过其坚守传统,又回应时代的实践,折射出传统文化在现代化进程中的生存智慧和艰辛发展,成为时代精神的艺术缩影。
《与朱复戡先生二三事》由《西泠印社》社刊刊发,足以说明其艺术和学术水平。吕大明先生著作等身,以文传薪,致敬经典,当是一篇融个人记忆、艺术评析与文化反思于一体的散文佳作。它不仅为朱复戡研究提供了鲜活注脚,更以“以小见大”的笔法,为中国文人精神的传承树立了一座文字丰碑。正如泰山后学通过书法篆刻展所践行的——“回望经典,赓续文脉”,此文亦是对传统文化“活态传承”的生动诠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