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毋东汉

       当年分田到户时，名义上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戸 ”是后来直截了当的叫法。

       所谓“大锅饭”是对生产队的污蔑。生产队时已有承包责任制，评工记分包括计时和计件两种，计件评工就是某种程度的承包责任制。例如起圈、摔稻子、推粪、割麦等。排除了“干多干少一个样”“干瞎干好一个样”的弊端。有些活路只能计时，例如开会，不能按听讲用心程度和是否发言来量化评工。水库上也实行计件评工，例如水库大坝抢高程，架子车加帮，土石量方，按车(次)数计工。“三级所有，队为基础。”“多劳多得，按劳取酬，不劳动者不得食”，并不是“吃大锅饭”。从字面看，“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好像还在集体管控之下，对集体思想形成定势的群众是一种诱导和哄骗。以“承包”之名行“单干”之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名不副实。当年我们搞互助合作，有随大流情况，如今分田到户，又有一刀切现象。互助合作像合力掀碌碡上坡，分田到户像放碌碡下坡。

       分田到户之前，我当时是民办教师，平时在学校坚守，秋麦两忙在生产队劳动，有时随学校安排，支援夏收或带领学生拾麦穗，作为勤工俭学收入。秋收细节，记不清了。突然听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我感到新鲜，真正实行时，心情很沉重，想不通，预感不妙，有变天之虑。油然产生消极情绪，努力提醒自己听从上级安排，和领导保持思想一致。有吆驴犁地时半首歪诗为证：“手扶犁把鞭打驴，多年和尚要还俗。”无下文，我懂得克制消极情绪。

       抓纸蛋儿私分公物那天，社员们都很兴奋，我感觉和土改时分地主浮财一样激动。土改时我分了二亩半地，分田到户时我分了约六亩地(水碾地二亩，稻地一亩八，东岭二亩。)我和叔父合伙分了一把铡刀、一条驴。叔父对我说：“汉，别熬煎，咱两家就跟个互助组一样。”我对妻说：“咱两家一个互助组，咱二大(叔父)是组长。”

       名义上是“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际上解散了生产队，分田单干，集体财产全部私分，自负盈亏。既无集体提留也无集体积累，上公粮也是各上各的，跟土改后、进社前一个样。好在土地不许买卖，没出现新生地主和雇农。有人说：“一夜回到解放前”，言过其实不准确，应该是“一夜回到刚土改”。

       刚分田到户，劳力美、家境条件好的人跃跃欲试，准备好好种地，多种经营，发财致富。有人一亩地施两袋化肥，有人借墒、用镢头挖地种玉米。我带领妻子儿女，把东岭承包地南头荒地草拔净，掏走石头，扩大了半分地种植面积。总之一句话，大家显示出空前的劳动积极性。没劳力、但有钱的人，开始雇工，用金钱代替苦力。既没劳力又没钱的人只好穷应付，苦挣扎，硬扛。我组朋友王仁兄，他四邻的地都栽上稻秧，他还没泡地，拉牛套犁进地时受了难场。他借牲囗农具不顺利，误了农时，稻子缓苗重，长势不好。生产队时，他当饲养员，挣工分不少，还有手艺，日子尚可以。散了队，各顾各，他学的手艺都用不上了。他会打胡基(土坯)、补胶鞋、炸狼、逮鳖，这些手艺因普遍用砖垒墙、道路硬化、保护野生动物和河水污染而作废。贫病交加，夺了他的命。

       分田到户头一年，玉米大丰收，家家门前垒起金色门楼，庄前屋后树上也挂了包谷棒。人们兴高采烈。到种麦时，就出现了侵畔纠纷。麦地田块特长又显窄，地畔相邻的两家各站犁沟一头，由第三人瞻前顾后，把麦子沿犁沟踏开一条通道，以免割麦过界。由于“过任意两点可引一条直线”的道理，总是弄不端，踏倒的麦子难割，且落粒，常闹不愉快。分田到户利用了农民自发意识和私有观念，淡化了集体思想，助长了资本主义倾向，是当年好不容易互助合作的反动。拧紧了几十年的一股绳，“哗啦”一声绽开了，天灾人祸会将细处弄断。少数有钱有权有胆的人和歪人灵人先富起来了，合法的化公为私也成为常态。带动大家致富的富人也不少，但在整体上比例偏小，为富不仁者是多数，因为想扩大发展。老实巴交的群众无钱无权无胆无条件无可奈何。

       刚分田到户那几年，人们残留着互助合作意识，生产队长变村民组长了，仍有协调耕种和收割秩序的觉悟、效力和功能。人们三家、五家“老驴啃脖项工换工”，而不是“哈巴狗舔㞗各顾各”。几十年的互助合作形成意识和定势。“团结起来力量大”的思想觉悟根深蒂固，大家的协作行为成为固态，已不习惯“各人自扫门前雪”。乡亲们的这种互帮互助行为，本质上是新形势下的互助组和变工队。虽然外表上是各家各戸自负盈亏，实际上是风雨同舟。由于土地不准买卖，所以没出现新地主和新雇农。农民的集体主义精神，至今像美丽的幽灵在农村的田野村巷飘浮游荡。党支部和村委会有着强大的凝聚力和号召力，支撑着农村的清纯蓝天。

       随着拖拉机、收割机的届时进地，播种和收获简便化，不再是在禾场碾打。禾场成为广场舞的场地。除草有除草剂，不用锄地了。很少有人会锄谷子，干脆不种谷子了。稻地变旱地，也省得插秧、捞稻子了，改种玉米。农业技术和中医一样，后继乏人了。农民成了准农民，农村成了农民工度假基地。三农问题严重，实在堪忧！

       但是，虽然情况些许不妙，道路曲折，坎坎坷坷，但前途仍是光明的。公有共富的思想仍为主体，不忘初心，牢记使命形成共识，共产主义远景在前，群众智慧发挥，党的领导英明，三农问题必将妥当完善解决，顺情合理发展，愿景非常光明、灿烂。共产主义者即“公产主义者”，不应热衷于“私产”和“分产”，从我做起，先天下之忧而忧，团结起来，紧跟共产党前进，切莫彷徨！

         2025-4-12-于樵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