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安万小记》
文/曹解路
前多天，老同学来到我家，他是骏马人，已七十七岁，是个戏迷。最近乡村古会多，他不顾年迈，远近跑着看秦腔。
在客厅坐定后，他说：“这下把戏瘾过了，好得很，好扎咧，美咂咧，嫽扎咧，把人能美死！”学生时他就说话绝对，如今高龄仍如此，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问：“啥戏看得如此赞美？”
“《兴汉图》，安万演的，在网上红咧，你没看吗？”
“看过，确实演得好。红须生唱腔响遏行云。”我附和道。
他更来劲了，给我讲剧情，绘声绘色，津津有味，又说道：“咱陕西从来就没演过此剧，真是好戏！”
我不得不驳他几句：“此言谬也！咋能说咱秦地没演过此剧？全国都演。京剧叫《斩经堂》，豫剧叫《收吴汉》，川剧叫《经堂杀妻》，秦腔也叫《斩经堂》。”我向他卖弄自己的知识，讥讽他虽然是戏迷，却知之甚少。
他反讽刺我说：“我就知道你是个人物尖尖，爱逞能！请问，咱省谁演过吴汉？”我笑了笑说：“任哲中。”老同学认为我骗他，就要我拿出证据。然而我翻了一阵，却无证据。他得意了，说：“不要唬我，咱省就没演过这个戏。”我无言以对，只好不语。他又眉飞色舞地讲说安万在西安演出，羞得西安各剧团都不敢出面。那场面轰轰烈烈，甚是壮观！
我心里酸溜溜的，就问道：“你去了？”
他说：“没去，在手机上看的。”我说：“安万唱得好是事实，但在西安省城演，有些关老爷面前耍大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要把安万说得天花乱坠，你有些盲目盲从吧？”
他有些生气，说：“你个人物尖尖，你说安万《兴汉图》那点不好？”
我说：“我就说说个人的看法吧！咱陕西戏剧界人才辈出，待人宽厚，前辈们不愿说出此剧的失误，我不怕得罪人，不妨指出个人认为的硬伤。”
“这吴汉之父被王莽所害，十九年前他母怀抱遗孤出逃，如此算来，剧中吴汉最大可能二十二岁。其它剧种都以小生饰，咱省任哲中也是小生饰，而安万以红须生饰，不合剧情。二十八宿，古时三十余岁真正留须，而安万为了演此剧，发挥自己的所长，改为红须生，且在剧中唱出须生易唱的‘潼关山上白旗展’。我看旧剧本，并无此唱词。”
他执拗地说：“不要蒙我，任哲中根本没演此剧，你何来此剧本？”我也不好坚持，确实我没有此剧本，再则十戏九不投，我看过的剧本确实没有此段唱词。我也不好坚持。他是一个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人。
我说：“吴汉是驸马，秦怀玉是驸马，郭暖是驸马，陈世美是驸马，杨六郎也算是驸马。这些戏剧中的驸马爷那个是红脸须生？王莽绝不会给公主寻个红脸汉作东床的。”我这样说，他终究听进去了。我又说：“安万精神可嘉，传播秦腔值得点赞。但不能因此而贬低陕西秦腔。地不言自厚，陕西乃秦腔之脉，人才济济，只是愿意学习安万的长处，不愿指出他们的不足，应该说是十分的客气了。你骏马乡党写词赞安万：‘舞台回头惊四座，日光转身闪千辉。’已经是可以的了。”我同学虽不言语，却似言犹未尽。
我说：“不说这些了，吃饭走。”正走时，只听后边一声：“解路哥，还你书。”我接过一看，正是那本《秦腔名家折子戏精选》。我翻到任哲中演出本其中《周仁回府·夜逃》《斩经堂》，翻给老同学看。他这才认输了，嘴噘得像个钮门一样。
2025年4月11日
作者简介：曹解路，1950年10月生，礼泉县药王洞王店寨子村人。2010年从礼泉县人民法院退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