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清明节(散文)
冰凌
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已经过去了,这是中国传统祭祖的重要时节,同时也是我最不喜欢的一个节日,以至于很多个清明节都没有祭拜已经去世很多年的父母。任何事情只要不想做那就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就祭拜来说,我的理由是北京三环内不让烧纸,理由虽然牵强,却也可以安慰一下自己。但是今年不同,有关部门在各大十字路口都摆放着临时“焚烧桶”,用以寄托哀思。
虽然清明没有烧纸,其实父母在我心里从未离去,只是我很不喜欢清明这个节日而已。清明总让我联想到过去上班的时候经常参加一些不得不参加的追悼会,听哀乐在耳际响起,我都会心痛的好象自己就要死去。但也没办法,再伤心难受再不情愿为了友情或者某种利益关系我也必须得走进去。
虽然过去多年,仿佛那些追悼会上的悼词还在我心中断断续续,总感觉那华丽恭维的语言不是给死者的,而是安慰生者的话。也对,每个人都是需要安慰的。在最困难的时候、最伤心的时候、最孤独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安慰你,那就得自己安慰自己。
人应该珍惜生命,也要读懂生命。一个人死了,就那么平静地躺在棺材里面,无悲无喜。据说,人死后魂魄离开身体的时间通常为12个小时,这12个小时足够他回顾来到人世间的每一个阶段的每一件事。用这种方式浓缩一遍自己的人生也是必要的,因为这也是他在人世间最后一点时间。
其实,这个世界每天都在大刀阔斧地删除、注销着一批又一批生命的符号,当然也有源源不断的生命补充进来,用同样的方式注册登记,这是生命的规律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每一次参加追悼会我都忍不住下意识的抬头注视着悬挂于正面墙上的死者的黑框遗像。我对这种黑色像框有一种惧怕,还有一种亲切,因为我父母的相片也曾装在黑色镜框里面。父母的黑框遗像对我刺激太大了,直到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我仿佛就看到黑色镜框里的两双幽幽的眼睛,是我的亲人看着我的眼睛。
黑色象征死亡和神秘,死亡的确是神秘的,因为生者无法体验。但是每个人也许都知道将来有那么一天,自己也会受人摆布着完成生命最后的仪式以及种种细节。
死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以人类的智慧来说,它应该超越一切,但是唯独不能超越死亡。一般来说人还是快乐的开朗的敢于面对死亡的,因为就算是知道总有一天会死的也照样该干啥还干啥。其实人们是觉察不出来构成生命换算单位的时间,时间,正在昼夜不停啃噬着自己的生命,以至于很快就所剩无几。
站在追悼会现场我总是替哭泣的人们感到难过,他们失去了亲人。也为自己难过,因为总是有一种惆怅的思绪笼罩着我。其实我们都不必要伤心难过,死者和生者一样同样可以享受户外明媚的阳光。当然这是我安慰自己的话。每个人都知道生命从起点到终点,不过是一次过程。从本质上讲,活着和死去也就是简单的起点和终点的问题。如果我们把生命比作拔河比赛,中间系个红绳,红绳左右注定输赢。比赛一开始两边的人都鼓足干劲使劲地往自己一边拉,谁也不情愿在疏忽之间让绳子被对方拉去,都在做着顽强的抗衡。最后撒手了,那是在筋疲力尽的时候,在没有办法的时候,在自己左右不了的时候。死亡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是哭着喊着来到这个人世间,然后再经历不同的人生,但是在死的时候都一样是默默无言了,一切又回到原地。伟大又怎样,平凡又怎样,死的时候用最现代的仪器测量心电图,都是一条水平线。无论你生前多么叱咤风云都不能将水平线弯曲起搏。就这么简单的一条水平线给一个人的一生划上了句号,它告诉所有的人,奇迹永远也不会发生了,死亡和生存就这么简单。
想想我们有的人在活着的时候不顾一切削尖脑袋往上爬,为了名利为了钱财为了女人为了房产争啊斗啊,甚至兄弟成仇朋友反目。死的时候却这么简单。看来死不足惜,关键是怎样活着。
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个身患重病的人是如何与死神搏斗的,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踩在了死亡线上,他们不在去想金钱想名利了,而是开始了生和死的较量。得了不治之症了开始明白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开始回顾自己的一生是否活得心安理得是否对得起亲人对得起社会对得起朋友对得起自己。
看来,死是容易的,而活着却很难。其实,生命不只一次。当你历经了苦难,然后再从苦难中解脱出来的时候,当你在最暗淡无光的日子里捕捉到了一缕阳光的时候,当你将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飞长流短、功名利禄全部抛在脑后的时候,你便是一身轻松仿佛重活一次,身心潇洒自如,两目怡然。
人一旦超脱了死亡不再害怕失去,世界就开阔了,活得便像婴儿了,就能听到自己心底的掌声了,你还会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心里也开满鲜花……(清明节已过,谨以此文纪念父母吧)
作者简介:冰凌,原名:武琼瑶。曾任某地方电视台记者、编导、制片人,新闻网编辑,广播电视报编辑。新疆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各大媒体发表过诗歌散文多篇,出版过《金山银水阿勒泰》、《行吟阿勒泰》、《喀纳斯传说》、《从游牧走向时代高地的勇士》等书稿,2009年获得新疆自治区新闻出版局颁发的庆祝建国六十周年文丛优秀作者等荣誉称号,《行吟阿勒泰》曾获自治区五个一工程奖。作者退休后定居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