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我的母亲
文/古锦标
我的母亲出身于一个旧知识分子家庭,外祖父是台山籍人,青年时追随孙中山的革命党人,外祖母是教师。抗日战争暴发后,我母亲因战乱流落到广州,认识了我父亲,然后随了我父亲回来。母亲一生中生了三个男孩,老大因一家人逃荒江西时风餐露宿,得了病无钱医治,5岁便殁了,二年后生了我,我五岁时母亲又生了我弟弟。
1958年由于新丰江水电站建设的需要,新丰江两岸十多万人需要移出库区,他乡再行安置。我们就这样移出富庶的库区,被安置在县内的埔前镇(当时称公社)。到了新的安置点后,不仅要重新建房子,其他一切都得从头来。不料就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遭遇了一场连续三年全国性的自然灾害,农业生产连年严重歉收,粮食供给严重不足。为了充饥,连田头地尾、山上山下所有能弄来充饥的野菜、蕉头、树叶、硬番头(野土获)都挖完摘完了,由于饥饿,缺乏营养,很多人都患上了水肿病,给人的健康带来了严重威胁,不几天村里就有人死去。我父亲也在这时候无法幸免地得了水肿病。自从我父亲得了水肿病之后,全家只靠我母亲一人在生产队里劳动,一个人挣工分来养活一家4口,还要为我父亲买药治病,供我们兄弟俩上学,这就换作强汉也难于支撑。在这样的困境下,我们一个村几十来个与我上下年级年龄相仿,家境都比我好的同学都因为捱不过饥饿和经济困难这个关,大多都缀学了。久病无钱医治躺在病榻上的父亲也对我母亲说,让我休学在家减轻经济负担,帮帮我母亲做点事。我母亲则思考都没有思考对我父亲说:"再困难,再苦再累我都要让儿子一直读下去,争取以后有个出头之日″。母亲为了让我和我弟弟能有书读,起早贪黑,每天天没亮就起床挑水浇菜,做完家务就去生产队上工。中午生产队收工时大家都忙着回家做午饭,而我母亲却挑着一担畚箕上山砍柴,或扛着一条草担竿上山刈草,等到回来时饭还没做,生产队又要开工了,母亲只好忍着饥饿又去上工了。晚上收工回来,各家都在忙着做饭,而我母亲却还在菜地里挑水浇菜。每到集镇圩日,我母亲便将平常砍来的木柴挑到圩镇上去卖,一担柴几毛钱,积攒下来为我兄弟俩交学费,也为我在中学读书时提供买菜票的钱。那时一个村上下年级几十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只有我与另一个高我一届的同学读完小学,而后读完初中。1964年我初中毕业后考上了一所省属师范学校。1968年初秋,经过4年的学习我毕业分配了,而令我一生为之遗憾没法释怀的是父亲在我毕业分配的前三天走了。他带着那一场饥饿,带着因生活的拮据无饯医治的病疼离开了我们,他怀着对儿子的期望和无尽的遗憾离开了我们。
我毕业后,先是在学校任教,1970年夏县政工组组织办来了两人对我进行了考察,暑假时我便离开了学校调到县政工组组织办工作了。我调到县上工作后,母亲仍然不改勤劳俭朴的作风,一边在生产队出工劳动,工余时仍然种些疏菜和杂粮,上山砍柴刈草。1970年冬,我弟弟报名应征入伍了,1975年退伍后的一年被分配在县城工作,1979年,我将母亲的户籍迁到县城和我们一起住了。她不仅先后帮我带大了3个孩子,又帮我弟带大了2个孩子。我们上班时还帮着做家务烧火做饭。2002年我的大孙子出生了,而后我弟也陆续添了孙子。此时我母亲已经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她还一直帮着照看这个照顾那个一直不肯闲下来。常常一人带些水果点心走到市三小去看望读书的小曾孙,一直等到见到小曾孙才肯回来。
2012年农历十月十一日下午四时一刻,我母亲躺在床上走了,走得很安祥,脸上没有丝亳痛苦的表情。那一年她95岁。
我母亲在生时对我们思想道德行为要求很严,她说再穷也不能随便要人家的东西,自已有能力时要尽力地帮助有困难的人;经常教育我们要好好读书,长大后凭本事到城里工作。所以我自小从未逃过学旷过课。每逢周六下午回来,都会帮母亲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比如跟着母亲去开荒,种粟、种红茨,周日上山砍柴。记得有一次我才六七岁,晚上邻家正在吃饭,我不经意地站在人家门口,被母亲看见用力把我拽回自家屋里,然后对我说,不能看人家吃饭,要懂规矩。
我要感恩母亲,母亲不仅给了我生命,在苦难中把我养大,还让我在少年时懂得了很多做人的道理,懂得了生活的节俭,养成了艰苦朴素的家风;我要感恩母亲,感恩母亲对生活的坚韨不拔,感恩母亲对信念的执着,在艰难中让我有了读书成长的机会,也让我兄弟俩替她完成了一家人走出农村,走出贫困,过上幸福生活的夙愿。是母亲在最关键无佘之时,挑起了一家的所有艰难,换来了我们今天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