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知的挥霍与无偏的天规
林居正
1962年,重修恭王府考古人员在王府后花园的秘云洞内意外地发现了失踪的福字碑。周恩来总理得知后欣然将其命名为“中华第一福”。此“福”牌乃康熙御笔,乾隆时期,因被大贪官和珅所偷而失踪。大约20年前,我们到北京旅游,专门参观了恭王府,并购买了拓印“天下第一福”字。
恭王府是清代规模最大的王府之一,位于北京什刹海地区,东依前海,背靠后海,地理位置优越。占地面积达6万平方米,拥有30多处建筑。恭王府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乾隆四十一年,当时和珅在此修建了自己的豪宅“和第”。和珅之后,这座宅子经历了多次易主,最终在咸丰皇帝病死后,被赐给了恭亲王奕䜣,并正式改名为恭王府。当然,恭王府不仅是一座豪华的宅邸,更是一座承载着丰富历史文化的博物馆。府内的展览展示了清代的历史和文化,使得游客可以在游览中深入了解清代的历史和风俗。
从贪腐金额来看,和珅是中国首贪。恭王府十分奢华,其最贵的一间房间是银銮殿。银銮殿是王府的正殿,与故宫的金銮殿相对应,显示了其重要的地位和豪华程度。此外,恭王府的整体建筑风格和布局也体现了其高价值。府邸的布局完全按照故宫内宁寿宫的格局打造,屋内所有的房屋隔断都采用金丝楠木打造,仅仅一根完整的极品金丝楠木大料现在的估值高达27亿。
然而,恭王府的朱漆大门上,至今残留着和珅家族被抄家时刀斧劈砍的痕迹。这座占地六万平米的王府,曾因主人疯狂扩建而僭越礼制,最终成为帝国第一贪腐案的铁证。当历史的尘埃落定,那些曾令世人惊叹的深宅大院,早已褪去金玉其外的华彩,化作青砖灰瓦间的斑驳记忆,无声诉说着一个永恒的命题:无知的挥霍与无偏的天规。
人性有弱点:权力会任性,贪婪有惯性。泼天富贵者更有挥霍的资本!我们知道,山西乔家大院的五进院落里,六百七十五间房屋构成精密的空间序列。主人在营造这座北方民居巅峰之作时,特意将正房地基抬高三尺六寸,暗合三十六天罡之数。这种近乎偏执的营造理念,在明清晋商群体中形成病态竞争。当平遥古城墙头升起七十二座望楼时,徽州商人则在白墙黛瓦间嵌入万两白银熔铸的墙基。这些建筑不再是遮风避雨的居所,而是异化为彰显财富的巨型广告。
乔家大院发家始祖叫做乔贵发,早年在别人家做佣人,也没有娶妻生孩子,还讨过饭,在后来赶上了走西口的浪潮,从做草料发达,一发不可收拾。乔家有五代富贵,从乔贵发开始,第二代三子全德、全义、全美,第三代鼎盛时机,大名鼎鼎的乔致庸,家业到达顶峰,第四代乔映霞手上败落,加上乔映霞儿子,一共五代富贵,大约120年,而且创造如此大家业,值得敬佩称赞。
当乔家产业做大,他们对内部的管理越严格,对子孙的教育也越发严谨,在乔家有5条家规:不允许吸鸦片,不准纳妾,不准赌博、酗酒和冶游。但到了乔映霞,他开始笃信基督教。
乔家属实巨富,也属实大善,从未做过坑蒙百姓的生意,向来待人有礼,无论清朝还是抗日战争,都一心向国。
但是,从其家规来看,只比一般人严格,但没有提现出格局、情怀、奉献和智慧。然而,乔家挥霍特别巨大家业创造了显赫的乔家大院,巨大财富用错地方,福报很快消除殆尽。当然,就其后期乔映霞的基督教信仰,格局不算太大!
欧洲大陆的贵族们同样深陷奢华建筑竞赛的泥潭。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在建造时,路德维希二世不惜掏空国库,仅国王卧室的木雕装饰就耗费十年工时。印度斋普尔王公为迎娶王妃,在沙漠中建造由白色大理石构成的水中宫殿,却因耗尽国力导致王朝衰微。这些建筑奇迹背后,是统治者将国家资源私有化的疯狂,正如《盐铁论》所言:“宫室逾制,失人心者速亡。”
相反地,超越物质的传承,昭示天规的另一面。曲阜孔府门前悬挂的“诗礼传家”匾额,历经七十七代风雨依然光可鉴人。这个从未建造豪华府邸的家族,却实现了人类文明史上最持久的传承。孔子后人中既无巨贾亦少权臣,但历代衍圣公始终恪守“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祖训,将家族使命定位于文化守护而非财富积累。
同样地,我们从敦煌莫高窟的供养人画像中,那些出资开凿洞窟的世家大族早已不知所踪,但无名画工创造的飞天却永远翱翔在人类艺术殿堂。这种吊诡的历史辩证法,在威尼斯圣马可大教堂得到完美印证——当年为争夺教堂装饰权明争暗斗的贵族世家尽数湮灭,而镶嵌着东方珍宝的黄金祭坛却成为人类文明共同的遗产。
当代社会正在上演新的兴衰故事。尽管,洛克菲勒家族将部分祖宅改建为现代艺术博物馆,罗斯柴尔德家族将法国古堡捐赠给政府。尽管这种转变暗合《道德经》中“生而不有,为而不恃”的古老智慧。但究其对世界财富的巨大巧取豪夺来说,这都是微不足道的!
站在平遥古城墙远眺,夕阳为百年前晋商建造的票号建筑群镀上金边。那些曾经掌控中国金融命脉的家族早已退出历史舞台,但他们创造的票号制度仍在现代银行体系中若隐若现。历史终究会过滤掉虚荣的泡沫,将真正的文明基因注入人类的精神血脉。虽然“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然而,文明真正的乐章,却永远奏响在精神和物质的完美和弦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