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社会小说《世外》

——欧阳如一

第五十二章、夏青回国

高见岭回的家的第二天上午夏青就从美国纽约回了家，这是他们阔别一年的重逢，双方都很高兴，高见岭的心情有点复杂，他已经不想方芳了，却时不时想苏晓，临走他们都没做一次告别，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再见到她。还有小李村的李家祖孙，老李一句话好听话都不会说，却那么仗义，让他们的离别充满豪情壮志；小李很诚实，是个好苗子，可惜自己不能收他这个徒弟，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想子承父业，他四十多年的建筑设计和工程管理的经验算白瞎了；还有大李，他是个有良知的，只是目前这社会搞邪门歪道来钱快，他就和那两个坏人沆瀣一气。还有那个白志刚，那就是趴在泜河工地的一只狼，他一心偷吃用财务手段是管不住的，比如他可以通过牺牲工程质量向施工方要回扣，他既然离开了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这夫妻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床复习了一下功课，高见岭发现换一个女人会感觉尺寸不对，夏青也有点应付，他们已经结婚十年，十年前夏青化一下妆还能冒充青年，如今却掩饰不住老态，美国的生活让她黑了，瘦了，肚子也起来了，不漂亮了，却更有女权味儿了。和她相差十岁的苏晓还是个小少妇，比苏晓小五岁的王村花却能冒充大姑娘，人哪，不是一岁一岁的老，而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老，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代差”。高见岭跟夏青差一代，跟苏晓差一代半，这也是他感觉他们俩不般配的原因，苏晓应当找更年轻的郎君，他不能耽误她。

高见岭建议他们俩搞一下卫生，他收拾园子，杂草又要把月季欺死了；夏青收拾厨房，主要是冰箱，清理后就上街补充食品，他们的生活要重新开张。夏青说：“哥，你一点都不知道浪漫，园子早晚得荒，你要跟我去美国。冰箱的食品不急买，咱们上街吃饭，得先去看我爸妈，我一走一年你都不替我看看他们。还有车的事儿，我有办法了。”

为找到那辆车的车主高见岭想尽了办法，夏青如果这次回来能办成这件事简直太好了，他说：“你捣斥一下，咱们买了东西去看老爸老妈。”

高见岭和夏青下到地下车库开出了他们的豪车奔驰迈巴赫S680，那真是车中的王者，一打火就发出飞机式的轰鸣，上路好像车不动两边的楼在走，车里蒙了一层细灰更有梦幻的感觉，想到这五百万的豪车和车里上千万的美元高见岭就觉得人生的终极目标已经实现了，谁说命运亏待了他？问：“青青，美国的有钱人开什么车？”

夏青完全没有阔了的感觉，她的特点是坐多好的车、住多好的房、有多少钱她都是平民，而挤地铁、住出租屋、花钱得算计她却是王——物资不能让她有改变，就经常让她丈夫失去奋斗的动力。她说：“美国总统坐得是陆军一号，凯迪拉克生产的，也叫‘凯迪拉克野兽’，造价150多万美元，相当于1200多万人民币，中国的富豪都买得起。它有极强的防弹能力，外观上却和普通凯迪拉克差不多，假如不配卫队在路上遇到都不知道里面坐着总统。美国的总统四年一届，顶多连任两届，再伟大总统退下来也和老百姓一样，杀美国总统对美国的政策没任何改变，他们也就安全。”

原来高度集权就是高度危权，却会让国家投入巨量的费用，这就是中国式维稳，有点想不开。高见岭说：“你开得好像是雷克萨斯RX350？”

“五万多美金，折四十多万人民币，这在美国已经是豪车。我现在开丰田吉普，那车皮实；有时也开皮卡，总采购，那家伙不怕脏，好清洗。”

高见岭发现夏青本来就不爱打扮，去美国后穿着就更随便了，她住着豪宅并配有豪车、管家和仆人，自己却像个仆人，那是个没有阶级标签的国家。问：“你怎么查这辆车的身份？”

“我在美国一年了，还不能融入美国社会，因为是中国思维。在美国开车，警察会要求你出示三证：驾照、车辆的注册证明和保险证明，美国的车辆的注册证明就是中国的行驶本，这件事我委托律师办就行了，只要它不是失窃车就能查到车主的信息；而在中国得找人，车管所的人，我已经找过了，会给我打电话。”

“如果发现车主的信息是伪造的怎么办？”高见岭曾让那边的特警大队副大队长查过，没王村花这个人，可他觉得她就在临河。

“我问过，根据‘道路交通安全法’第九十六条：伪造、变造或者使用伪造、变造的机动车登记证书、号牌、行驶证、驾驶证的，由公安机关交通管理部门予以收缴，扣留该机动车，处十五日以下拘留，并处二千元以上五千元以下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她做事真细，高见岭问：“车被扣了会怎么样？”

“能证明车是正规渠道买的会给补发相关证明，就是有点麻烦。”

看来这事情真得她回来办，高见岭问：“打听不到车主你会怎么办？”

“我会去探监，问问我师哥洪丹青想怎么办，他同意把车给咱们就写信给我，我拿它找到那人过户。钱如果让咱们继续保存不能放在车里，我会和他商量另一种办法，比如写个儿女的名字存在外资银行，中方就查不到它的信息；他不同意把车给咱们就让他通知人来取车，咱们就省心了。我这次在美国深入学习了基督教，不义之财真不能要，我这次回国一定得有结果。”

她的脑子真清晰，做事真果断，高见岭问：“你有资格探监吗？”

“在美国任何人都可以去监狱探望罪犯，即使你们不认识，只要犯人同意。在中国《监狱法》第48条有规定，罪犯在监狱服刑期间可以会见亲属、监护人。亲属包括配偶、父母、子女及其配偶。祖父母、外祖父母、曾祖父母、曾外祖父母也可以，可实际情况却不让见，朋友更不让见。”

“那你怎么才能见到他？”

“用中国的方式，冒充律师。”

高见岭就暗笑她是基督徒还撒谎。

他们来到令夏青愤怒的安检，高见岭怕她以为在美国说：“你闭眼睛休息一下，在飞机上肯定没睡好，这两天你得倒时差。”

他们在北京的家附近的超市买了熏鸡、水果又上了车。

高见岭又问：“滑雪牌在你们那边怎么样？”

夏青说：“要说我也是个聪明人，却没你有创意，可即使是你的创意你却不一定有我表达得清，你说这事情有多怪？”

“这不奇怪，红学家比写《红楼梦》的人懂《红楼梦》，曹雪芹没写出来的东西他们都能讲出来。”

夏青笑了，说：“你是在夸我吗？美国就是这样一种社会，任何创意都会得到保护并且有人替你买单，这就使它的资本市场极其活跃，发明创造欣欣向荣。”

“说结果。”

“我一申请专利就有代理公司找我，给钱不多，一百万美金，我女儿不让我要，因为对方要50%的股份。我在国内金融圈校友很多，不如找他们融资，融个上千万都有可能。最好在国内融资在美国销，他们真是个滑雪民族，这副牌很快就会风靡。”

高见岭看看开车的夏青，她每个运作都那么酷，男人啊，你不能要求女人又得漂亮又得有文化，又得温柔又得独挡一面，真是熊掌和鱼不能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