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卫华
开年大剧《驻站》,看后至今还历历在目。那些由货盗出场的镜头,竟连想起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河盗。虽然年代不算久远,但每当提起当年难忘的故事,总感到一些兴奋和自豪。正因她是当年省运河公安局破获的案例,在诸多苏北运河的故事中,至今还津津乐道,回味无穷!
(一)
1991年9月底的一天清晨,江苏泗洪县的一艘挂桨机船船主,心急如焚的来到座落在江苏淮安船闸的公安派出所报案,称一夜过来满载的泗阳白酒,有26箱不翼而飞,价值一千五百余元。时隔二日,又有一位船主急匆匆的向派出所报案:船上被盗洗衣粉共31箱,计620袋,价值2000余元。接下来黄豆被盗;玉米被盗;化肥被盗!短短的一个多月,在江苏淮安船闸上下游的运河水面,接二连三的发生数十起运输船舶被盗案件。
当年,这一运河突发的水上犯罪动向,引起了江苏省运河公安局的高度重视。局领导审时度势,当即抽调精兵强将,成立了“9.30”专案组,并多次召开案件分析会、研判会、攻坚会,及时拿出破案方案,制定缜密侦查措施。经研判分析得出结论:运河淮安段,地处苏北运河的中段,东入里下河,西上洪泽湖,四通八达的水网,得天独厚的条件,给水上盗窃犯罪,创造了良机。过去,一些不法分子袭击的目标,通常是运输的煤炭,从目标转移看,证明这帮河盗胆大妄为;从作案的时间看,改昼为夜,多为两岸的村民所为;从采取的手段看,是熟悉水上运输规律的惯盗团伙。从连续作案判断,此犯罪团伙盗窃欲强,不计后果,还有可能继续作案。有了上述的研判分析,为破获案件奠定了基础,也让专案组成员胸有成竹,树立了必胜的信心。
1991年11月23日凌晨2时,夜幕笼罩下的大运河,除了呼呼的西北风外,周围一片寂静。然而静中有动,在江苏淮安船闸下游约三公里处,已出现一艘东西过往的小船。是摆渡?不是,是捕鱼?非也。只见船上的三个黑影,像黄鼠狼一样,攀上了一艘停靠的安徽船舶。他们摸着装满货物的船帮,动作麻利的割断绳索,掀开油布,顿时散发着大米芳香的满仓麻袋,乐坏了三个幽灵似的河盗。
一包、两包、三包,正当他们搬下第四包时,两束刺眼的光柱从天而降:“不准动,我们是水上公安局的。”意想不到的情景,吓坏了三个手忙脚乱的河盗。只听扑通、扑通,两名河盗不顾深秋的寒冷,纵身跳入河中。另一名刚想跳河,被赶上来的民警束手就擒。“卡、卡”一副手铐,堵住了他的逃路。这时只见民警江西淮、潘晓光,奋不顾身的跳入河中,将另两名河盗也缉拿归案。短兵相接的战斗,正义邪恶的较量,经过数十天的伏击守候的干警们,终于露出胜利后的微笑。 淮安派出所,三名如丧家之犬的河盗,分别被押进了审讯室,接受讯问。中午时分,当末了一名浑身油腻,蓬头垢面的“小不点”,坐到神情威严的警察对面时,其镇定自若,老奸巨猾的态度,竟让审讯的警察吃惊。 “姓名。”“王二毛。”“年龄。”“十二岁。”听到他对答如流的话语,审讯警察在为其深深惋惜的同时,产生出一丝的怀疑。
“警察叔叔,我肚子疼,要上厕所解大便。”望着他痛苦的可怜相,审讯的警察批准了请求。十分钟,二十分钟,当在门外守候的民警,推开厕所的木门时,“小不点”竟从两米多高的小气窗上逃之夭夭。“赶快追上!”刑警队长贾亚发出了命令。当风驰电掣的警车,行驶在淮扬公路七洞乡境内时,目标出现了。
“咦,刚才还看见目标的,怎么眨眼只见就不见了。”警车未追出多远,“小不点”竟像空气一样,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视线中消失了。此时此刻,焦急的干警们,对周围的环境进行了分析。眼前,除了路边停靠的一辆大卡车外,就是一望到头的公路、麦田、运河。于是,卡车成了重要的线索。“报告队长,车厢里没有。”“报告队长,驾驶室没有。”当民警潘晓光趴到地上寻找时,只见“小不点”双手竟摽着卡车底盘的横梁,像壁虎一样吸在车底。
面对有着如此高超绝技的“小不点”,立即引起了水上干警们的高度重视,经过重新审问和对证,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东西,原来竟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运河大盗。
(二)
说他是大盗,一点不假,六年的偷盗历史,作案一百余起,七进公安机关,十多万元的国家财产,被其挥霍殆尽。也许初接触的人,无法相信,如此大盗,竟是一位十五岁的少年。他真名叫李某仁,家住淮安市某淮乡,他的出生是令人同情的。在其来到人世才十五天,母亲便离他而去。后母的虐待,父亲的“三只手”,使他耳濡目染,从小就染上了偷盗的恶习。
那是在1985年一个初春的下午,小某仁放学后,和同村的大孩子华某,在家里翻箱倒柜,当抽开五斗橱的抽屉时,一叠十元的钞票映入眼帘,一数整整三百元。于是他和华某,连跟家人的招呼也不打,就携带钞票,踏上了南下的征程。南京、上海、扬州、镇江一路游玩,使小某仁初次尝到了有钱的甜头。然而,用光了口袋,确让他俩断了回家的路费。“怎么办?”在走投无路之时,只有一路小偷小摸,来到了江苏的高邮。
在公路边上,李、华二人看准机会,爬上了一辆停靠路边的客车。刚上客车,就见一位贩鱼大叔呼呼大睡。于是他俩趁其不备,随即大大方方的,将一蛇皮口袋的黑鱼,拽下车来,并当即叫来一辆三轮车,瞬间离去。“到哪儿?”当三轮车夫询问时,李某仁就随口说道:“大叔,我俩没钱,这袋鱼是在路上捡的,就卖给你吧。”没有讨价还价的买卖,结果以六十元钱成交,终于解决了回家的路费。大约就从此次开始,李某仁走上了偷盗的邪路。小学三年级,由于恶习难改,被学校开除。从此,他无拘无束,一偷而不可收拾。下面仅举两例。便可见识运河大盗的“辉煌历史”。
1987年10月的一天晚上,李某仁和三位盗伙,驾驶着一辆偷来的机动三轮车,从淮安市区开往某淮乡。车行驶到运河运东闸南端的公路时,只见一辆装苹果的山东大拖挂停靠路边。当他们发现驾驶员,在不远处的饭店吃饭时,就悄悄的爬上拖挂。一筐、两筐,眨眼功夫,十五筐苹果就卸到了三轮车上。当山东的车主发现追来时,李某仁和他的盗友,已凭借天时地利,消失在农村的羊肠小道。
1988年年初的一天,大运河东岸淮扬公路路边某供销社,社员王某为给儿子办婚事,购分金亭特酿十二箱。就在王某将酒搬到门口,前去开票时,李某仁竟旁若无人的租来三轮车,将酒全部拖走。当王某拿着出门证,询问营业员:“我的酒呢?”营业员确莫名其妙的说:“不是你儿子搬走了吗?”一听此话,王某除了捶胸顿足的咒骂外,只得是无可奈何的自认倒霉。
李某仁就是这样,以他日渐娴熟的偷盗技术,作案于乡里乡外,公路水面。到了上世纪的八十年代末,李某仁已经是一个“水上行窃专业队”的首领,指挥着大到五十多岁,小到二十出头的十人团伙。其中劳改释放犯听凭调遣,水上惯盗犯任其摆布;销赃水陆呼应,分赃他得大头。就连其父母都也得俯首称臣,稍有不从,便大嘴一张:“我要收回家里的刚盖的三间大瓦房。”就这样,小小年纪的李某仁,已经脱变成名副其实的运河大盗。
(三)
陆上偷盗早已出名,水上行窃初来乍到。李某仁走上靠水吃水之路,是1989年的事。那一年的一次偶然的机会,李某仁回家看到同庒的一些叔叔伯伯们,在村里出售从运河上弄来的煤炭,那一进一出瞬间变成人民币的诱惑,使他改变了陆上行窃的主意。在窃友们的帮助下,很快购置了铁皮小船,开始了水上偷盗的历险。
初干水盗不习水性,收效甚微,但凭借梁上君子的功夫和经验,以及行窃中的胆大妄为,很快便得心应手于水上作案,并从单干干到合伙,从成员变成首领。从铁锚到货物,从单放到船队,只要能卖钱的,李某仁从不放过。仅以铁锚为例,在三年的偷盗生涯中,共偷铁锚一百二十多只,总价值近万元。
1989年7月的一天,兴化市某单放船停靠淮安船闸下游。一夜过来沉在水下的铁锚不翼而飞,为了继续航行,船主只得上岸重新购买。未曾想,购买回来的铁锚,竟是自己船上被盗的那只。
1990年4月,李某仁雇了两人夜间偷锚,连续偷了十几只装船后,只见小船摇摇欲坠。两个帮手请求返回,李某仁高低不让。“如果沉了咋办?”“沉就沉呗。”不顾别人死活的李某仁竟要钱不要命。也许命不该绝,小船划到快靠岸时才沉没,而偷盗的三人也幸免于难。时隔三日,李某仁又雇人打捞,报酬是一人一锚。
以上就是运河大盗的故事。虽然三十多年过去,但当年抓获水盗的惊心动魄,则是运河水警的青春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