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磊娜曾是我的得意门生,聪明丽丽,善解人意。当年读书,节假日她喜欢住在我家。客人来了,她端茶倒水,落落大方。以至于好些不太熟悉的客人以为她是我的女儿!同事戏谑:将来磊娜可以做你家的儿媳!我不禁莞尔:可惜我儿子小她八岁!女孩大学毕业就外出闯荡,在上海站稳脚跟,并成为一家大型公司的中方CEO。外面世界的精彩她见过了、经过了,无怨无悔。人到中年,她又考上研究生,三年后,她将带着一双儿女到国外读书,自己做外教的中文教师,顺便饱和曾经的文艺梦!该部是她的长篇自传体小说,从中我们可以窥见当代都市白领女子在职场拼杀中的挣扎与智慧,情感熬煎中的困惑与决绝,生命格局中的提升与旷达,人性本真的善良与感恩。灵秀师苑风陆续推出此文,以飨读者。
长篇连载
《空城记》
(五)
那天阳光很好,是一个明媚的冬日的上午,我穿了一件暗红的风衣拖着皮箱站在H城一个挂有“出租”牌子的院落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除了房东的鹦鹉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回应外,始终没有人出来。这次,我以一种超乎寻常的耐心等在门口,因为我喜欢眼前的这栋幽静娴雅的房子。
巷口有个身穿黑色休闲西服的年轻人走来,缕缕阳光撒在他的身上有种炫目的光亮,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我有预感他会在我眼前的这栋房子门口停下来。“你是要找房子的吧,我也在里边住,你先进来,我帮你找房东。”他停在我的身旁,我嗅到一股自然而又温暖的气息,如同他的面孔和他的嗓音。他拨了房东的电话,在等房东下楼的短暂时光里,我知道他刚从厦门到H城不久,在一家公司做室内设计。
再见时是一个冷雨凄凄的傍晚,我在楼下的小吃店吃东西,他突然进来,像是刚下班回来的样子,拎着手提。他安静地站在我旁边,两人随便聊一些天。
有些人相遇时总觉得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再见,但当事情突如其来,终于瞬间消散,永不复见。
(六)
BEAR是我参加工作后第一个从一开始便作为男朋友交往的人。其时,他去了瑞士读书,而我也在为毕业后的工作而做着艰难的选择。
每周要按约定的时间跑去网吧等他,只要他在线我必须一刻不停的守着他,连喝口水的间歇都要提前告诉他。那时,打电话予我们几乎是一种近乎奢侈的行为。50元的电话卡在一次次的重拨和一串串我所听不懂的提示音中消耗大半,好不容易接通了,只能说上一小会儿的时间。而他每每从遥远的瑞士打来电话都是半夜两三点钟的光景,他需要我的手机每时每刻为他开着。他需要我做他的乖孩子,而我喜欢这种被管着的感觉。
大老远的从一家店淘来两只蓝色的陶杯,一起买来摆在厨间,一个叫“BEAR”,一个叫”STONE”,每次冲咖啡时,便将两个并排放着,虽然我只需要用其中一只。卧室里床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间,床尾铺上一块小地毯,蓝色的皮箱平放下来做了几案。在一个寂寥而又寒冷的冬日里买了一红一黑两条小金鱼回来养在小鱼缸里,一条叫”大红袍“,另一条叫”小黑皮“,一个是他,一个是我。每天从房东楼下的压水井里取了略显温热而又新鲜自然的井水来给他们替换。晚餐买回来放在”几案“上,再投些鱼食给他们,和着柔和的音乐,边吃边看他们,心里痴痴地想他们在说些什么。
离开H城一段时间,托了跟我学英语的邻家小孩照看,千叮咛、万嘱咐,回来时还是被告知已死去一条。小孩很惶恐地告诉我怕我知道了难过,原本是想偷偷再买一条放进去的。后来,当我得知死去的是“我“小黑皮时,心里稍觉安慰。但终于我还是不忍心将他孤零零地接回。在彻底离开H城的时候告知小孩继续悉心照料,却不敢再去探问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而我和BEAR隔了千山万水,隔了文化,隔了国度,在彼此无法见证的空间里开始变得陌生,在时间的流逝中互相无法想象彼此现在的生活。之后,他又去了德国做交换生一年,从入学时的种种表格和烦琐的程序中开始了诸多的不适应。
原本决定来空城的原因之一是因为他一再要求我学德语以便有一天我去了瑞士后可以得以生存。但我们的关系却在我进入空城之后的几个月内伴着一次次的争执和他无谓的猜忌中进入了尾声。
爱情像是漂浮在自己身体周围的空气,在某个幸福的时刻轻轻抽动一下鼻翼便可以嗅到它清晰可辨的气息。转瞬间却又会化为一团空茫茫的幻觉,费力的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只见它如风一般从指缝间滑过,什么都不曾留下,甚至什么都不曾有过。
那天晚上我蹲在房间外边,和他打了最后一次电话,直到手机停机,扔掉卡,删掉MESSENGER,从此不复再见……
那是我在南方的第一个冬天,渗入骨髓的寒冷。现在还记得H城的那一场雪,许多人跑去看断桥却把断桥上的雪统统踩化了——

作者简介: 石磊娜,外企职员。不从众,不攀比,尽量随心而行,做自己想做的,那么哪里都是天堂。人的尊严、梦想、坚持和希望无不出自于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