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归 何 处》
作者:心如大海
学生时代
(六)
开学后,“三城中学”与“二站中学”合并。由于两年制初中改为三年制,当年没有毕业班,学校又分出了快、慢班,原来的同学们再次被拆散了。“二站中学”离场区较远,援越家没有自行车,不得已又转到了离家稍近一点儿的“西城坊中学”。
在这里,初中二年级只有这一个班。学生是由西城坊村和宋家营的学生构成,再就是外来的学生。
过了几天,同学们渐渐熟悉起来。刘叔会、刘军会和金成山是表兄弟,郭树利和郭树清是亲哥儿俩,大狗儿和二狗儿是亲哥儿俩,刘利华是男生,小名叫“桃花儿”……下课的时候,大家围着坐最后一排的郭树清,让他说说两个人用的长板凳,他还能不能坐得上。他带着哭腔说:“我那个同桌也太胖了,她来了‘窟叉’一坐,都坐满了……”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班主任赵玉如,中等身材,偏分头,胡子刮得很干净,是语文老师。表情严肃,几乎没有看他笑过。他写的字与众不同,大大的,方方的,幸亏不是繁体字,否则会被认做是党项李元昊他们的字。
援越一上他的课就紧张。一次被叫到黑板前填空,飞珠溅玉的“溅”字,他一写就在下面加了“皿”,还有主席的“席”字,下面的“巾”字,他心里想的是“巾”,一写就写成“又”。老师就说:“你想什么呢?你们家谁是主度?”同学们哄堂大笑……
赵老师有个性,有主意,是个敢想敢干的人。他通知所有男同学周日来学校,把课桌搬出去,把他弄来的黄土运进教室。周一上学来的同学都觉得新鲜,地面前低后高,像个大会场。
梁维生最先和援越成了朋友。他作文写得好,记忆力好。两个人惺惺相惜。
谁知时间不长,第二个学期开始不久,不知农场和地方上有什么问题没有协商好,学校通知“凡农场的学生一律家走”。援越他们失学了。
分别的时候,梁维生和援越在校外的树林里,淘了一节课,他们说了各自的家庭和历史,抱在一起哭了一场。只差没有结拜了。
直到下个学期开始时,东城坊公社建“社中”,生源缺少,才又通知大家复学。这时已经该升初三了。
社中的初一、初二、初三各两个班。赵老师也来到社中,他建议援越跟他的班上初三。可母亲觉得少上了近一学期课,还是蹲一班,要打好基础。这样,援越的小学由春季招生改秋季招生,多上了半年。上两次初二,又遇到初中由两年制改三年制,比快班的同学多上两年。
这时候,母亲的工作有了变动,被调到场部的小学校教学前班。还给安排了两间房带厨房的独院儿。
社中共六个班,一、二班是初三;三、四班是初二;五、六班是初一。
杨桂增老师是四班的班主任,教语文。他在课堂上,要求大家十分钟的时间,把《荷塘月色》中“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弥望的是田田的叶子……”这段背诵下来。第一个举手的是援越。《家乡的海子——莲花池》,就是那个时候写的。
有了喜欢的老师,学生生活就有了动力。和孙刚、刘利海说相声,和吴健、杨宏革吹口琴,还可以独唱《太行颂》《莫让年华付水流》……
初三的时候,学校通知说连年的三好生,优秀班干部,县运动会前五名的运动员,考高中时各加十分。援越已经达到前两个条件,就进了学校的体育队。第一次参加训练后,尿成了红色,才知道是训练过了量。体力的透支,无形中影响了学习。后来,总算是县运动会,跳高得了第五名。
(七)
可高中考试后,援越比录取分数线差十二分。没有任何人提起加分的事。体育老师冯荣山,找涿州二中(房树中学)要到两个特长生保送名额,通知援越和长跑的朱小兵去面试。
放学后,援越看到了同样没有考上高中的发小翁晓革,一副苦恼的丧气样儿,就仗义了一把:“明天我们去面试体育生,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第二天一早,冯老师和朱小兵看到翁晓革也来了,只撇嘴,凑到援越耳边:
“你带他干什么?我就要了两个指标!”
“他是我的好朋友,体育也很好。”
“唉,你呀!说你什么好啊!”
“那怎么办?他来已经来了,就让他一块儿去吧。”援越做不情之请。
“走吧。”冯老师无奈地走在前面。
到了学校,接待他们一行的是冯老师的老师“大张”。
经过体能测试,大张老师对三个孩子都很满意。
“三个都不错,可就两个指标,咋办?”
“能不能都留下?”冯老师恳切地说。
“我只能和学校说说。”大张很勉强,无奈地说。
回来的路上,冯老师一句话也没说。
一连几天也没有消息。
这天中午,援越去厕所,碰到了房树中学的大张老师。他非常诧异。
“老师。”
“哎,是你。”大张老师也认出了他。
“喂,喝这点酒没事吧?”援越看到从翁晓革家出来的,是他家的邻居梁大胜和晓革的父亲。
“没事。”
“来,接着喝……”他们进到翁晓革的家。
厕所门口,孤零零的援越把失落撒了一地。
就这样,朱小兵和翁晓革成了房树中学的体育生。
“你怎么这么傻呀?冯荣山老师是给你和朱小兵要的指标,是因为你们俩是社中参加县运动会拿了名次,你可倒好,你带了翁晓革去,朱小兵的妈妈是社中的校长,梁大胜和大张老师是同学,翁晓革家请了客。就两个指标,不淘汰你淘汰谁?傻逼!”
初中就这样结束了。
(八)
高中该咋办?
蹲一年班,明年再考。这不用托人找关系。援越不愿意,宁可就此不上学了。
刘鸿远,退休教师,曾在涿州教委工作,担任过马坊中学的领导。他成了农场好几个孩子的贵人。经过他的联系和安排,大家准时入学了。
马坊中学,设立在一个残破的寺庙。曾经的大殿基座东侧,有两排平房。北面的一排,高中一年级 37、38 两个班,高中二年级 35、36 两个班。南面对着的一排是学生宿舍。
学校大门向南开着。进了门是一排办公室,女校长和教导处都在这里办公。西南角是校办工厂。学校的北半部分,是个方形的院子,抹掉四个角修了跑道,建成个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 200 米操场。
女校长叫赵俊英,中等个儿,有点瘦,感觉很健康。
班主任是王庆才,个子不高,寸头,鼻子上有个黑痣,常穿件红秋衣,教物理课。听说,他正和化学老师——他的同学——李小菲谈恋爱。李老师个子也不高,皮肤较黑,左腮边有颗痣,穿的上衣里面有衬衣,领子翻在外面。
早上,大家出早操。带操的体育老师,是长着纺锤鼻子的邸大屁股。38 班的体育老师是卢浩。他个子不低,却有点娘。说话都脸红,比较和气。感觉他的体育成绩,肯定不咋地。
每天早晚餐,都是一个窝头,二两玉米面稀粥和一小撮咸菜。(这里是订饭,每天三毛钱),中午四两馒头一份菜。每周三的中午是两个包子一碗菠菜汤。
学校经常停电,学生们需要自备蜡烛。这些倒无所谓,主要是缺老师。政治和外语两门不开课不说,就是数学老师也三天两头换,好老师被抽到重点中学去了。
学校组织高一和高二篮球赛。在农场玩过球的援越,在底线投入了一记勾手的空心球,得到了大家的喝彩。
(九)
农场的武振祥,认识房树中学的教导主任李谭。
唐军和父亲唐冠英、援越和母亲一行四人,来到了房树中学。
在李谭老师的安排下,两个孩子办理了转学入校的手续。
“上个学不易,你们要好好的学习,别辜负家大人的希望。另外,这托人弄呛的,要知道感恩,经常去李主任哪看看, 擦个桌子扫个地的……”
家长千叮咛万嘱咐。
吃午饭的时候,农场的高飞带两个新生打饭。
“这的当地学生欺生,学校里的城里学生一波儿,咱们农场的一波儿,走读生一波儿……”高飞眉飞色舞地介绍,“咱们这边儿,有农垦部的高云、白宇,还有西成坊高友,全是大个子,没人敢惹。来打架的,咱们谁也不怕。没人敢欺负咱们。”
晚饭后,援越和唐军来到李谭老师的办公室。
正赶上李谭老师喝多了,吐了一地。两个学生,用簸萁撮来土,盖到呕吐物上,再扫地,擦桌子,打水,投毛巾,打开门通风,忙了个不亦乐乎……
周六回到家里。武振祥在家里和妈妈说话。
“援越,这次你和唐军转学,是我给你们找的,你们必须要好好的学习,学不好,你连我都对不起,你听见没……”他叼着烟,跷着二郎腿,趾高气扬。
母亲随声附和着,送走了武振祥。
“妈,这学我不上了!”屈辱和愤怒爆发出来。
“怎么啦?给你转个学容易吗?那天我是借了个自行车,往返几十里地送你去学校,腿都磨破了,还摔了一跤……”母亲第一次发这么大火。
“你爸爸远在张家口,我一个女人带着你和你妹妹容易吗?俩眼一摸黑,我认识谁呀,还不是想给你找个好点的学校上学。”说着说着,她眼里闪出泪光。
“我看不了他那嘴脸,宁可不上学也不欠他的情!”
母亲不说话,怔怔地看着儿子。
“人家冯荣山老师,给你找的指标,你让给了翁晓革,我又托刘鸿远,又托武振祥,好不容易办成了,你还耍性子,闹脾气,你让我怎么办?”她语重心长。
不怕妈妈发火,却看不得她说软话。
“反正我是不上了,在学校伺候酒鬼,回家还要看别人脸,哼!”
“谁是酒鬼?你和我说说。”母亲可以自己委屈,却受不了孩子委屈。
“要不……你回老家上学吧,你姥爷来信说,他认识蔚县政协的陈廷思老师,是西合营中学的,那是个省重点中学……”
“行,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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