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 像
作者:甘宏大
三不像,我查了百度,也查询了Deepeek,都没有查到有关三不像的资料。只有四不像。这四不像是神话故事中姜子牙的坐骑,四不像驮着姜子牙东征西讨、南抚北伐,为周文王立下了汗马功劳,功德圆满,封神树榜,流传于世。
今天,我说的三不像,不是神话,也不是牲畜,是人,是我自己。为何将自己标榜为三不像?各位看官,容我慢慢道来。
我读书不多,只念了一个初中。初中毕业时,因我一身的菱角剌(社会关系不好),失去了继续求学储能的机会,回到生我养我的老家,当了人民公社的一名社员。这个社员,还好当,比较容易,几乎没有什么门槛,不体捡、不政审、不笔试,也不面试,别的社员担土,你担土;别人挑粪,你挑粪;别人插田,你插田;别人扮禾,你扮禾。不费脑子、不费神,只要蛮劲。至于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栽秧,什么时候除草,什么时候杀虫,全然不用你管,生产队长会安排到位。你只管每天得十分工。到年关决算,每十分工单价两三毛钱,也就是说一个男劳动力一天的价值是两三毛钱。当个社员也很好,不像读书时要背公式,要背外语单词,轻松惬意。可是,到了改革开放,分田单干,我家四口人,分得四亩地。头个两三年,我种的地不是伤了氮,就是伤了虫,年年欠收。一气之下,将田地转租。每亩地收租谷一百斤。这样也好,不劳不活,一年纯得租谷四石。各位看官,坐地收租,算不算剥削?地主肯定不是,土地的所有权不是我,土地的所有权是国家,国家才是真正的大地主,拥有960万平方公里的疆土。
我这个样子,身居农村,能田都种不好,是农民吗?
一,不像农民。
二不像呢?
莫急,且听我再说二不像。
在生产队劳动了两年,生产大队选用民办老师,我是一中回来的,承大队厚爱,将我的名字也填上了,一共两个候选人,只有我是一中回来的初中生,他人是七中初中生。可两人当中只要一个做老师,我有一身的菱角剌而落选。第二年,生产大队的会计(女的)要去随军,又一次将我的名字推了上去,最后又被选落了。一气之下,我便去公社建筑队打工。建筑队的员工和公社社员条件差不多,不要什么资质,只要有力气。我没学砌匠,也没学木匠,到建筑队只能做付工(普工)。那时的房子都只做两三层。可没有现在的吊装设备,所用建筑材料都靠工人挑上去,抬上去。
第一站打工地在临湘长炼(现在叫岳阳长炼),基建工地有台闲置的电焊机,我于是利用中午和晚饭后的空余时间,茫目地炼起了电焊。电焊的弧光将自己的眼睛打得厉害,晚上睡在床上那种痛真是无法形容的。早上起来,眼睛肿得像电灯包。
建筑队的倪书记问我,你想学电焊是吗?如想学,我给你找个师傅,再说,建筑队也需要一个焊工。倪书记找来长炼一个姓袁的焊工师傅,教授我如何动焊,并还送给我一本焊工入门手册……利用业余时间,经过两三个月的勤学苦炼,终于成了建筑队一名专业焊工。后来建筑队由长炼迁至岳阳电厂,我便成了岳阳电厂基建科一名专业焊工。在电厂一干十余年。改革开放,家里分了田,我辞掉电厂工作,回家种田。前面说了,种田,没有种好,后开起了修理店。我一个与钢铁、与氧电焊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到头来,没有享受到一个工人老了的待遇,只有农民的退休金百把块钱一个月。
所以,我二不像,不像工人。
各位看官,大概您会要猜我三不像是什么东西吧?
我不是什么东西,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哪吒说,我命由我不由天。可我的命由不了我。
三不像,说起来真还有点滑稽。
人过六十,打工没人要,种田弯不了腰。儿子于是将我们老两口接来他的工作地,与他们一块生活。在儿子处呷点伴甑饭,不种地,不打工,有了大把的时间。干什么好呢?于是,我萌生了想写点文字的想法。加之来岳阳后,岳阳的初中同学经常聚会,承他们厚爱,常邀我参与。我坐在他们之中,唯我农民身份,他们都从体面的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了,吃喝玩乐,全由国家出钱。我每用一分钱都得要到儿子的口袋里掏。挂脸不住。于是,我给自己下死命令,一定要在文学上干出一点名堂。我也深知,文学很难养身,但搞得好的话,可争气争名。近十余年,胡写乱写,写了百多万字,大细奖也得了上十个,想要挤身严肃文学,真还蛮难。写的东西上不了大雅之堂,只能躲在灶脚下称能。近年,有人也有媒体说我是农民作家。我算什么作家?著名一点的纸刊都将我拒之门外,还作家?坐家吧。
各位看官,现在清楚了吧,这就是我给自己画的像:三不像,不是牲畜,也不是姜子牙骑的四不像。
【作者简介】
甘宏大,农民,生于1946年3月,湖南汨罗人氏,湖南省作协会员,爱砌码文字,对于生活,不懂规矩,不按常理出牌,疯疯癫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