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张有喜,男,高中英语老师,甘肃省武威市作家协会会员。
闲话瑞安堡
作者:张有喜
在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之间有一块楔形绿洲,她就是民勤县。
民勤县内有碧波荡漾的亚洲最大沙漠水库——红崖山水库,有风铃摇曳的镇国塔,有梵音袅袅的圣容寺,有香火缭绕的苏武庙和传颂了两千多年的苏武牧羊的故事,有当今国内外知名雕塑家的沙雕作品,有观察浩渺星空的观星小镇等等等等。她们就像散落在两大沙漠之间的明亮的星星,点亮了民勤的文化、历史和自然。
本文要特意说说民勤的另一颗璀璨明珠——瑞安堡。
瑞安堡位于民勤县城以南3.5公里处,建于民国二十七年(1938年),是全国唯一一个保存最完整的堡寨式民居,是西北地区保存最完整的文化大院,是“省级文物保护单位”和“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记得上初中时,我和同学们经常去瑞安堡玩,因为它就位于我们中学附近的县良种场院内。那时,它还不是什么“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更不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只是一个荒废的旧院落,铆了铁钉包了铁皮的城门(我们都这么叫)敞开着,里面的房子有的锁着,有的开着,里面堆满了杂物,成了良种场的库房,有的甚至养了骡马,成了马厩。那时的人们或许压根都没有想到这么个旧堡子居然是西北地区的唯一,全国的唯一,以后会成为国家级重点文物。
吸引我们这些贪玩成性的少年的不是它的外观有多么宏伟,不是它的设计有多么精巧,也不是它的建筑风格有多么别致,说实话,对于这些,我们一概不懂,也没有兴趣。我们感兴趣的是它那幽深神秘的暗道和地道,还有城墙(我们当时的叫法)上的小亭子和亭子顶上的鸽子。
暗道在城墙里面,通过梯子可以上到城墙的的顶上,地上有隐蔽的小门连通一个院子,城墙特别厚,感觉有我们现在的两车道马路那么宽。地道自然在地下,好像也是通过梯子上下,若去掉梯子,下面的人上不来,上面的人也不好下去。我们当时也常受此困扰,因为有个喂牲口的老头经常威胁我们,说我们若再下地道他就会把梯子抽掉,让我们上不来,吓死我们。地道里确实够吓人的,除了地道口的那一点微弱的光,再没有一丝光亮,他若把地道口盖上的话,我们就完全与世隔绝了,幸运的是,他一直没有抽掉梯子,也没有盖上地道口。
与暗无天日的暗道、地道相比,城墙上就光明威风多了。虽然和现在的楼房相比,它并不多么高大,但在当时,它可是我们这儿最高的建筑。城门上有门楼,飞檐翘角,高大雄伟,站在门楼上,四下的田野村舍一览无余,有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也俨然有种君临天下的威严。鸽子也喜欢这里,在城门楼顶安家落户,繁衍后代,鸽子蛋和小鸽子是我们的最爱。城墙的四个角上有角楼,角楼里还有朝外开着的大大小小的窗户(后来才知道那是射击孔和瞭望口),我们最喜欢趴在这些小窗子上向下张望。
后来,堡子成了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自然引起了人们的关注,神秘面纱也逐渐被揭开。它的建筑既保留了西北民居的建筑特色,又吸收了南方庭院风格,并巧妙地融合在一起,被称为“塞上故宫”。堡子的建筑布局取意于“一品當朝”。前院窄长,相当于“一”字;中院和左右后院构成“品”字形;堡门、南北文武角楼、前后内院组成“當”字形;“朝”字形的建筑物不是很明显,比较隐匿,但有“日”字形和“月”字形的小院,设计者如此设计是不是有意让堡子的主人低调内敛,不锋芒毕露?
堡内建有大小院落8个,高脊瓦房140多间,亭台楼阁7座,有“望月亭”、“绣花楼”、“双喜楼”、“逍遥宫”等。许多瓦房上铺的并不全是瓦,而是一种方形的砖,就像地砖一样。
瑞安堡虽然只能算个地主庄院,但其建筑规模浩大,设计巧夺天工,造工奇丽雅致,既有古建筑的雕梁画栋,又有现代建筑的实用美观。它不仅是一座古朴典雅而又富丽堂皇的民居,还是一军事防卫型庄堡,堡内暗室,暗道和夹层纵横交错,角楼及护墙上有射击孔,里大外小,外面枪弹很难射进。整个庄堡融军事防御、起居、游赏及园苑艺术为一体,其精美巧妙程度令人叹为观止。
我们当地人习惯把瑞安堡叫做“王团堡子”或“王庆云堡子”,有的甚至直接叫堡(pu)子。我们这儿的方言把堡念成(pu)。王庆云,字瑞庭,堡子最初的主人,瑞安堡名中的瑞字就来源于他的字。
王庆云到底是何许人也,居然能在那个战火纷纷的年代建成如此宏伟豪华的寨子?
其实,王庆云就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他家在清末靠经商发迹,有兄弟姐妹五人,他是老三,他和他的大哥王步云比较有名气。王步云是清朝末年的秀才,学识渊博,曾任民勤县教育局长多年,比较有威望。1929年,民勤县遭马仲英军阀屠城,身为教育局局长的王步云为了保护学校师生惨遭杀害。大家为了纪念其兄长的功德,便推荐王庆云当了教师,后来,他又升为教育局局长,但任职不到两年就辞职不干了。再后来,他在武威偶然遇到了国民党骑五师军需处处长李某。当时,国民党骑五师师长马步青刚率部到河西地区,很想培植一些忠于自己的地方势力,在李某的举荐下,王庆云得到马步青的赏识,任命他为师参谋,后让他回到民勤担任军需采购站站长和第一行政区区长。民勤县成立保安团时,他又任团长,所以,我们当地人也把瑞安堡叫做“王团堡子”。解放后,在镇压反革命运动中,王庆云被定为恶霸地主被枪决,堡内财物被分给了当地贫困百姓,瑞安堡从此被收为国有,显赫一时的王庆云家族从此暗淡无光。
在民勤县城东面的苏武镇,还有一个和瑞安堡相似的寨子,我们称其为“张参谋寨子”,但其建筑规模和富丽程度比王团堡子差多了,毕竟他只是个参谋,光芒不能盖过团长。他的寨子历经岁月沧桑和风雨侵蚀早已经破旧不堪,里面的房舍也被拆掉,知名度大不如王团堡子,所以,到民勤的外地观光者大多只知道瑞安堡。
现在的瑞安堡一脸沧桑,但仍像汩汩流淌的石羊河一样,润泽着民勤的历史和文化,在沙漠绿洲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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