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母情长
作者:杨凤艳
当悲凄的哭声传来,知道我努力封存了三个多月的记忆还是被撕开了;焚烧的纸钱与点燃的香烛,已化作袅袅烟,无情地驱除了“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幻想。当“母亲走了”,“永远离开我们了”的悲痛事实再次残酷地摆在自己面前时,思念的泪水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母亲百日前夜祭典仪式结束后,我推开了母亲的卧室门。月光透过窗棂,清冷地洒落在屋内,我静静地坐在母亲的床边,床铺依旧暖软,可没了母亲的体温,枕巾上还残留着母亲头发的香味,被子里却再也感受不到母亲那太阳般的温暖。我的床铺还静卧在那里,家中的陈设也一如往昔,但没了母亲身影的家,竟显得如此凄冷,空寂。
记忆的闸门打开,母亲无数个平凡又温暖的瞬间涌现出来。
知道我要来,酷暑中,母亲会在大门前久久徘徊,眼晴里满是期待;明白我要走,总会步履蹒跚地送我到一里开外,那渐行渐远的公路旁,母亲那被风吹乱的花发还在寒风中飘拂,而我的泪水,也早已模糊了双眼。
母亲的关怀,总是那样细致入微。每晚临睡前她总会到你的床边“饿不,这里有奶还有糕点?”“被子薄不?要不要再加一床?”“卫生间远,坐便椅已放到床前”。我们道家长里短,聊广播新闻,八十八岁老母亲的思维还是那么敏捷,语言表达仍很清晰。
早晨她叮嘱你“多睡会”,起床后还会问“家里冷,需不需添件衣裳?”那橐橐的拐杖声,曾是我生活里熟悉的音符。当这声音消失时,一盆煮熟的鸡蛋总会及时端上桌来,厨房的案板上,也早已摆满了生的和熟的菜品。这时的我还躺在绵软的床上,一边唸叨着母亲的“回娘家享荣华”,一边责备眼睛不好,身患哮喘的她“快九十了,还不放心人,啥事都要亲力亲为?!”
临别时,母亲会设法将地里产的抑或树上结的摆出来让你带走,为了不让她失望,每每我会带走一点以满足她老人家的成就感。人老了,她明明对子女很是依恋但总口不对心,“别来,我好着呢,忙你们的,管好娃,甭操心我,我能照顾好自己。”母亲就是这样用自己的方式,默默表达着对我的疼爱。
过去,对母亲没早没晚打电话,说些有的没的,煲起电话粥没完没了的一些行为有微词,静思后,才知道自己不懂她念儿的那片心。我们的心里装有很多人和事,母亲只占其中一部分;可对年迈的母亲来说,我们早已是她的全部世界。在见不到人时,只要能听听声音,也许会让她老人家孤独的心找回些许安慰,因为十五年前,父亲已先离我们匆匆而去。
如今,母亲也匆匆走了,走的如此突然,竟没留半句叮咛,也没有给我们留丝毫的思想准备。不,母亲留下了,给我们留下了手足无措和无尽的痛与悲,无边的愧与悔。
我理解母亲,她不想给儿女添负担,不想成为谁的累赘。现在,母亲是离开了我们,但她对儿女无尽的爱却如影随形,那些与她相处的过往,如同电影般在我脑海中不断回放。我多么希望时光能够倒流,让我再在她的身边多停留片刻,听她唠叨,感受她无微不至的关怀。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份对母亲的思念,如同一坛陈酿的酒,在岁月的流逝中,愈发浓烈。我只能在这无尽的怀念里,将对母亲的爱与愧疚,深深埋藏在心底,成为我一生无法释怀的眷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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