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静而深邃的羊卓雍湖呵,湛蓝湛蓝,象一块偌大的碧玉,躺在雪峰环抱的山谷间,闪动幽幽的光彩。
五月,正是大雁落脚湖畔的时候,我们陪同《女神》摄制组的同志来到羊卓雍湖身边拍摄外境。草青花开的湖湾,撑起顶顶帐篷,一下便生意盎然起来,雁阵鸣叫着不时降落滩头,往日冷寂的湖滩忽然变成了喧闹的世界。
烟波浩淼,雾霭蒸腾的湖上,海鸥啼鸣,黄鸭戏水,鱼鹰翱翔。群集的水鸟时而拍浪而起,时而又象云锦一样纷纷跌落湖面。几只燕鸥惊喜而又好奇地绕着我们的帐篷盘旋鸣叫,象窥探天外来客一般。为了给远道而来拍摄《女神》的同志们改善伙食,我们在这里开始了新鲜有趣的捕鱼生活。
头几天,我们踏着湖滩上薄薄的寒霜,在湖湾撒网,在浅水捕捞,一网又一网,常常在沉沉的暮霭中晚归;每天,累得精疲力尽,捕捉到的几条小鱼,还不够我们烧一锅汤。吃饭时,班长把碗里的小鱼拨给江南水乡的同志,自己默默地啃着盐莱。夜晚,躺在帐篷里,大家久久不能入睡,望着窗外清冷的寒星,听着风吹湖面,激浪拍岸的声音,想着那些风尘仆仆,满脸冻疮,在雪原冰峰拍摄电影而消瘦了的演员们,我们为不能及早给他们准备可口的饭菜而焦灼不安。我们悄悄地钻出帐篷,到湖边观察鱼情,没到鱼群游向浅水的时节呀。一次次,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我们都急切地盼望渔汛的到来。
这天早上,嘎嘎叫唤的鱼鹰把我们吵醒。睁眼一看,好家伙!湖畔山川一片皑皑的白雪,帐篷旁洒满霞光的湖面,波起浪涌,嚯嚯喧响。只见黄鲤,银鱼,你推我拥,不停地从湖里涌进河叉,鱼鹰啼唤着轮番冲向涌动的鱼群,将一条条肥实的鱼儿丢在滩头。
大家呼啦啦的蹬开被子,乐得什么似的,抓起渔具筐子,扑嗵嗵的跳进河里,用网捞,用筐罩,用盆舀,有的人干脆用棒打手抓。犹如置身敌阵,哪里鱼多,就扑向哪里。跌倒了,抱着抓住的鱼又爬起来……
一时间,河叉里水溅、鱼跃,人呼、鸟啼,前面的鱼儿被捞起,后面的鱼群又哗哗涌上来,追急了的鱼儿,不时象跳高运动员般扑楞楞地跃上河滩。草地上,鱼蹦跳,露闪闪,银光道道,简直是一个童话的世界!
渔汛到来了,湖滨生活变得浪漫而又迷人起来。
但是,生活中并不都是诗情画意。羊卓雍湖给我们的也不都是美好的感受。在海拔四千五百多米的湖畔,清晨还滴水成冰呢。从水里爬上岸来,风一吹,周身针扎刀割似的,失去灵便的腿脚,使我们象醉汉一样跌跌撞潼。端起碗来,由于高原气压不足而煮成的“包浆饭”,咬着牙也难咽下。没几天,大家瘦了,手和脚也被水草和含碱的湖水“咬”得红肿,裂开密密麻麻的血口。夜里躺在铺上,腰酸腿痛,身上火烧火燎,久久不能入睡。大家开始想家想念连队了,盼望常有人到这空旷的湖滨来。偶尔看见远远驶过的汽车,心里也涌起亲切、攀谈的欲望。刚到高原不久的新同志叹息着,偷偷地抹揩眼泪。谁能说这就是娇弱呢,对刚离开亲人远道而来湖畔落脚的同志,是一种从没经历过的生活啊。人总是在磨炼和幼稚中走向成熟的。
盼望中,湖畔突然响起了驮队叮当的铃声,几匹驮着物资的牦牛向帐篷走来,大家欢呼、雀跃地涌上去,团团围住捎来报纸、信件的站长,象见到久别的亲人,乐不可支,心里暖融融的。
站长取下酒瓶,掏出站里同志们凑上的防冻膏转达同志们深情问候。然后,拿出礼物——信,分发给大家。《女神》摄制组的同志在信上写道:“感谢你们,忘我地为边疆服务的同志。”“向最可爱的人致敬!”信从同志们手中传开,股股暖流在身上涌动。大家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领悟到湖滨平凡而艰苦生活的意义。
特殊的环境需要特殊的适应能力,那种鱼涌河叉的情景是不多的,我们还得抓住时机坚持长期捕劳。同志们练习用湖水洗脸,用冰水擦澡,把脸捂在盆水里训练憋气,在自己掘的鱼池内练习摸鱼……之后,我们就脱下棉衣,向躲藏在深水洞穴里的鱼儿进攻了。我们钻进水里,顺着湖坎摸索,把躲在洞府里的各类鱼儿抓出来,扔向草滩,换口气,又钻下水去。不一会,草滩上便甩满了蹦跳的“战果”。我们累了,就爬上岸,在颤抖中裹上大衣,倒在地上打滚;或躺一会儿,甩开大衣爬起来,把鱼拣进麻袋,又一头扎进湖里……
远来落脚的大雁徐徐降落湖畔,新奇地向我们引颈顾盼,好奇地朝我们啼叫。湖畔的小草绿了,野花艳了。象我们这般的小伙子,正是注重外表美的年龄,可我们细嫩的脸上,已结上了一层粗糙的黑疤;白哲的手,变成了黑不溜秋的“铁爪”。大家跟大李开玩笑说;“看你这副包公脸,找上的对象怕要变成远飞的大雁啦!”大李甜蜜蜜地笑着:“谁不希望长得白白胖胖,可脸白鱼会自己跳进锅里吗?大兵可不追求慕虚荣的‘操手女郎’呵”……
笑声,打闹声,在湖畔飞扬,惊得水鸟冲天飞去,又啪啦落下。
“果——嘎——”一群大雁越过雪峰,从远方向羊卓雍湖飞来,战士的心里,象这清澈晶莹的羊卓雍湖水,荡漾阵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