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八十来岁老父亲到丰李高中
文/涂佰颜
(原创 灵秀之家 灵秀师苑风
2025年02月11日 00:12 河南)
王天均荐语:
我和涂玉涛老师既是老乡又是同事,一起在丰李高中任教多年,这段经历写在《与涂老师一起回家的山路》文中,我们是包括洛阳市、宜阳县籍老师在内最后离开丰李高中的,此后我多次到孟津老城下古家里找涂老师,都没有见到,只在微信电话中交流,但是涂老师在丰李高中的时候视力就很差,现在已经耳聋,交流很难。涂老师三个儿子研究生、名校毕业,企业家,皆为成功人士,和我成为忘年交,现推荐涂佰颜文章《陪八十来岁老父亲来丰李高中》,足见老教师对教过高中之地眷恋之情。
陪八十来岁老父亲到丰李高中
文/涂佰颜
父亲老了,曾经挺拔的身体佝偻了,听力衰退,腿脚不便。春节回家看着拄着拐杖缓慢前行的父亲,总想做一些事情让老父亲开心一些。
图 1 父亲曾经的宿舍兼办公室父亲是一名高中教师,年轻时候在我们家相邻的宜阳县丰李高中教书,童年时候父亲多次带我去他任教的学校。那个时候应该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我印象中天很蓝,学校周围树木青翠。夏日学校前面有条小水渠流过,对面是绿油油的菜地,水渠中水来自西面的甘水河。有时候晚上父亲会带着我和三两个同事到河里洗澡,洗去一天的暑热。河床宽但水不深,月亮高悬夜空,清清的河水流过鹅卵石河底,水面泛着月光。父亲在和同事们讨论着什么,那时候我太小,也听不大懂。
图 2 三弟和父亲在老宿舍前合影那时家里清贫饭食油水很少,父亲学校食堂面条很香,上面飘着油花,我很喜欢吃,大抵是面条中菜是大油炒的缘故。父亲和同事们围着一个条石饭桌吃饭,吃完饭就在边上的一排水龙头上洗碗筷。父亲办公桌抽屉里面总有一些硬币,我经常趁父亲不在,拿走几个到学校大门外边买冰棍吃,有三三两两推自行车驮着箱子卖冰棍的人围在学校大门外, 我记得那时候是五分钱一个冰棍,我总是躲在大树下吃完冰棍再回去,估计父亲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图 3 老教工食堂,已经荒芜,油水很大的面条是我儿时美好回忆父亲上课没有人照看我,就把我带到教室里。我那时身高比课桌高不了多少,父亲在上面讲课,我就在两排课桌之间空隙中溜达。高中的学生对我来讲都是大人了,其中不乏一些调皮捣蛋者,趁父亲面向黑板板书,用手指弹弹我的脑门,估计父亲对他们太严厉了,他们就折腾我报复一下也未可知。
父亲上课对学生非常严厉,他教的是高中毕业班,有一次我看到父亲教室外一长排的大哥哥们被罚站,下课时看到父亲拿着折断的大木三角尺走出教室,听父亲班里的学生说因为很多学生作业没做好,父亲把他们赶出教室罚站,还气的拿三角尺敲打讲台,结果三角尺就断了。但就是这样学生们对父亲非常尊敬,考上大学是这些农村孩子的唯一出路。父亲的数学在当地教的很好,他老人家最为得意就是有年高考猜对了四道题目,他带的毕业班高考成绩在宜阳县也是名列前茅。

图 4 黑板报,学校已经废弃,内容停留在数年以前的内容
父亲这一辈的毅力是我很难理解的,那时候家里只有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弟弟,父亲在外教书,生活艰难,粮食不够吃。父亲有次麦收以后在学校周边村里买了二百多斤小麦,借了一辆板车,我们那里叫架子车,拉上二百多斤小麦硬是走了一百多里回到我们家。途中要翻两座山,一百五十里路,漫漫长路,拉着沉重的板车,我不知道父亲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转眼间父亲退休多年,怎么能让父亲开心一些呢? 我想起开车带他到工作过的丰李高中看看,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父亲调离宜阳,已经三十多年没有再回过丰李高中了。刚开始我怕父亲不同意去,因为父亲这些年都是上下午固定到村里健身场锻炼身体,和一些老伙伴们聊天,回家就是看海峡两岸,以前骂骂陈水扁,现在改骂蔡英文了,生活极有规律,一般不外出。结果我把明天去宜阳看看的想法写在手机上让父亲看,因父亲听力不好,父亲非常高兴,开始念叨他曾经工作过的丰李高中、镇子的寨墙、西边的甘水河。

图 5 父亲和老友原生夫妇合影
翌日和三弟驱车载着父亲去六十公里外宜阳丰李高中,高速路上飞驰,一个小时不到就到了丰李镇,小时候和父亲从家里到丰李镇那是要大费周章的,早上出发走先坐长途车到洛阳西站,然后在洛阳西站熬过几个小时到下午,才能坐上到宜阳的绿皮火车,在丰李下车走上老远才能到父亲的学校。父亲一路看着车外路牌上熟悉的地名,不住念叨变化太大了。学校里面很静,房屋破旧,不过父亲和我们还是凭着记忆在一排旧青砖平房前找到了我们住过的房间,房间里面堆满酒瓶杂物,沿着平房前枯草丛生的青砖小径走到头左转是食堂,屋顶部分坍塌,锅灶不知去向,斑驳的墙上是各种涂鸦。失落的父亲在一个房子前见到一个中年人,此人曾经是这里的老师,只是听说过父亲。父亲和人家唠嗑了半天,提到许多共同认识的老教师,大半已经作古,二人不胜唏嘘。

图 6 和昔日的学生合影,三十年已过,学生也都不年轻了
最后提到了李元生校长,李校长是爸爸的挚友,打听到元生伯地址,想让父亲和老友见一面,两人都是八十岁的老人了,这也可能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了。几经周折在洛阳见到了元生伯夫妇和其子李珂,小时候我和李珂一起玩耍,有次小孩之间闹别扭生气,我还把正在爬树的李珂拽了下来,结果李珂跌的大哭,一看闯祸了我赶紧跑到父亲办公室藏了起来。元生伯召集了他们曾经的学生,一起吃饭共叙师生之情,学生们也都是五十朝上的中年人了,说起当年在学校的事情依然是言表于情。回家的路上,父亲一直说今天真是神奇,一下子就在一个酒店见到了元生伯夫妇、李珂和一众学生,父亲耳背,并不知道我们在背后电话联系商量的事情。
作者简介:涂佰颜,西北大学毕业,现在北京某大型企业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