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军魂》作品集锦
屈营长伏兵神仙洞
李排长大意遁敌兵
—— 康南剿匪遗事之七
作者‖于同兴(岐山)
组稿‖夏宏霖(格桑花)
猴子沟之战后,土匪已是元气大伤,成为惊弓之鸟。
为了一鼓作气尽快消灭义敦的土匪,屈营长命令我连派出一个排的兵力在一个叫神仙洞的山口设伏拦截土匪。这次活动距猴子沟之战只有四天时间,实际上是那次战斗的延续。
屈营长预计这一部分逃跑的土匪,很可能在最近一两天内经神仙洞山口小路向回跑,重新回到义敦县境内寻找吃的,然后开辟新的活动地点。

当年,甘孜州有土匪活动的地方主要在义敦、理塘两县。那时土匪和我们解放军捉迷藏,为了躲避追击,到处乱窜。义敦的土匪有时也会跑到理塘,巴塘等县。
当年参加康南剿匪的是两支部队,四川省军区独立六团和七团。
我们七团的主要任务是剿灭义敦的土匪,六团的主要任务就是消灭理塘的土匪。
有一次因为天太黑,又下着雨雪,我们和六团差一点打了误会战。双方的子弹都推上了堂,而我们后来才发现是参加理塘剿匪的兄弟部队。
土匪活动也具有一定的规律性,他们喜欢走他们熟悉的路径,也有他们的势力范围,就如老虎狮子有领地一样。
猴子沟之战我们是从措普沟出发转向西北方向。而这次设伏拦截的神仙洞在措普沟东端方向。如果土匪果真从这个山口逃回,那土匪就在我们临时营地措普沟背后走了一个很大的半月形。加之,神仙洞和措普沟紧紧相连,所以,虽然屈营长叫我们四连在此设伏拦截,我们却都有点儿不相信土匪能在这几天内从这里逃窜。因为神仙洞距我们的驻地措普沟只有约两小时左右的路程,我们想土匪不会冒险从此逃走。
那天,我们早八时出发,李排长带领我们一行30人左右,上午十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这里之所以叫神仙洞,就是靠沟底北坡的地方,有一个很深很深的崖洞,洞口朝南。当地人传说,这是二郎神当年和孙悟空打仗时住过的地方,所以人们管它叫“神仙洞”。
山洞在离沟底约二十多米的山崖上,但是有一条小路可以爬到洞中。
我们在此设伏,首先侦察了这里的地形及洞中的情况。洞高约五米左右,深约十二、三米,洞中不很平,东高西低,山崖上的渗水从低的一边汩汩流出,水很清很清。洞中未发现有人近期活动的痕迹。那两天天气是阴天,有时还会飘起几片干雪花。
已记不清那天是十二月几日,只记得晚上天特别黑,吹着很大的风,天气十分寒冷。
神仙洞对面的半山腰有一条小路,从这 条小路向东北方向翻过一个山梁,就是我前面在《餐中之袜》中提到过的笊篱沟。
从这条沟,向西北方向走就通向白玉县,向东南可以通向理塘。从笊篱沟向西南方向越过山梁就到了神仙洞,也就是措普沟的东侧。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小路的上方,约五六米的灌木丛中埋伏。
晚上,除了山风吹过树枝草丛发出的沙沙声响和偶尔从很远很远的牧场中传来几声隐隐的狗叫声外,整夜都很平静。
第二天天亮后,我们全队人马都从山坡上撤下来,钻进了神仙洞。神仙洞的洞口正对着对面半山腰间的小路,直线距离约一千米左右。站在洞口眺望,我们所需要观察的地形一切尽收眼底。
李排长举着军用望远镜,不时向东北方向的山梁瞭望,这一天也就这么平静的过去了。
第二天晚上,本因仍像昨天晚上一样,去小路上方设伏,但因晚上风太大,天气十分寒冷,而且路上方的山坡上积雪较多,所以有两位班长和几名战士向李排长建议:
“今天晚上在路下方靠近沟底的地方设伏,沟底雪很少,比较暖和一些”。
对此,和我们一起的营苏付教导员也没有反对,李排长就采纳了这个意见。战士们和昨天晚上一样,全副武装,穿着皮大衣,爬伏在草丛中。
前半夜每个同志都睁大眼睛,注视着上方,耳朵也在静听着夜间的一切动静。大约凌晨四五点钟,由于连续两个整夜的劳累,不经意间,都打盹睡着了。
天很快大亮了,李排长叫大家起来走动走动。有几个同志向半山的小路上爬去。
到路上一看,吃了一惊,小路上发现了新鲜的马粪,再仔细查看,路上隐隐约约有不少马蹄印。这时,李排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我们参与设伏的每一个人都知道犯了大错。土匪从我们眼皮下逃跑了。
我们立即返回措普沟营地,李排长主动前去汇报情况。实际上,在我们还未回到营地之前,营、连首长已经知道了我们放走敌人的情况。屈营长大骂李排长,说要上军事法庭审判李排长。还说:如果是正式战场,我就把你枪毙了。
为这件事李排长背上了很大的思想包袱。实际上,李排长是一个很好的同志,由于经常淌冰河,睡雪地,他患了严重的腰腿疾病,常忍着巨痛行军。这一次出了这事,主要还是由于他耳根子太软,听了一部分人的意见。另外,参与拦截的战士,都不相信土匪能从这个地方逃窜,因为神仙洞距措普沟营地太近了。
之后不久,大部分土匪都陆续投降了,后来土匪头子也被我们逮住了。我们团的战绩也受到了成都军区和康定军分区的表扬,这件疏忽大意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从投降的土匪口中得知,那天天快亮时,他们骑着马偷偷从这里经过,马与马的距离要达到300米左右,而且马蹄子都用布包了起来,走路特别小心,他们主要返回义敦弄粮食。有的投降人员还说,有一次,我们搜山的解放军从他背上踩过,但他潜伏在草丛中仍没有被我们发现。
土匪是十分狡猾的,他们行路有暗号,是用树枝摆设的路标,我们多次发现,但无法破解。
人非圣贤,熟能无过。但战场风云突变,一点也马虎不得。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了我们一同参加康南剿匪的兄弟部队,六团发生的一件非常糟糕的事件。
在理塘和我部同时期参加剿匪的兄弟部队,他们有一位排长(名字忘记了)带着一个小分队追击土匪,跟在土匪的后面,连续追击了三天时间,也没有追上土匪,但土匪也没有完全摆脱解放军的追击。这种情况下,干部战士产生了轻敌和麻痹思想。第三天下午,土匪埋伏在一个必经的小山包后面,当排长带着一部分人继续向前赶路时,土匪居高临下,突然从山上向排长他们冲下来,有一个悍匪首先用一把很长很锋利的藏刀,一刀就把通师(藏族翻译)的半边头削掉了,紧接着向解放军开枪射击。解放军虽然也进行还击,向小山头发起反冲击,但是由于地形极为不利,反击未能凑效,没有杀伤土匪。很快,土匪就抢走了牺牲战士的武器,逃走了。这次被土匪伏击,解放军牺牲了7人。(含一名翻译)其随行的司务长受了重伤,返回途中,他 们没有设法制作担架,而是将司务长驮在牦牛背上,司务长因流血过多而死亡。
打了如此败仗,排长感到无法向上级交代,错上加错,谎报军情。向上级报告和土匪打了遭遇战,互有伤亡。我们牺牲七名人员,但也打死了六名土匪,也同样缴获了土匪的武器和弹药。报告上去后,上级产生了怀疑,康定军分区派出了一个调查小组,到战地实际调查。结果连一个土匪毛都未打到,受伤的司务长如果处置得当,很有可能不会死。而且了解清楚了排长的表现。在危急关头,他躲藏在一个大石头后面,吓破了胆,虽然距离土匪只有三四米远,却未能进行有效射击。而且所带的队伍,警惕性很差,发生战斗时,许多战士的枪都还大背着。(大背枪,指枪背在身后)。况且,前面和后面掉队人员的距离达到三百多米左右。掉队的人未看到土匪,战斗就已结束了。
我部剿匪结束后,调入西藏邦达修飞机场,一九七一年,我任连队文书,看到成都军区的通报。那位排长被军事法庭判刑八年,开除党籍、军籍。定性八个字“右倾保命、贪生怕死”。这八个字,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
作者简介:
于同兴,笔名,于辉,陕西岐山县京当镇杜宫村人,退休公务员,1969年入伍,1978年底转业岐山县工作,期间,1969年11月至1970年7月,曾参加康南剿匪8月余。文学爱好者,著有纪实散文集《流淌的岁月》,宝鸡市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