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铁道兵在中间插了一杠子”说开来

铁二师 向德荣

在邱光明主编的《不朽的军魂·铁道兵长歌卷》中，和我同年入伍、参加过援越抗美战争的九团战友周振伦的一首《河友线》诗吸引住我，因为我正在参与编写铁道兵历史卷，负责组织修建越南河友线的、如今95岁高龄的老首长潘成忠正好给寄来这“河友线”的资料，且修建河友线的正好是我所在的六团和周振伦所在的九团，由此，我想就此说开来。

周振伦写道：“从河内至友谊关铁路\原来是两条轨\在越战时变成了三条轨\为了阻止美帝越过十七度线\中国铁道兵在中间插了一杠子”。写诗有赋比兴三种主要表现手法，这首短诗“赋”得简明扼要，“比”得形象浪漫，“兴”得蕴意深邃。

前不久战友樊亚力缪赞我的拙文《英雄铁道兵赋》：“如数家珍的铁道兵功勋历史及各条铁路诞生、建设、胜利完工全过程，都在向德荣老师的笔尖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用李白吟咏庐山瀑布的名句，叫我实在不好意思啊！但读到周振伦的这首诗使我立即想到“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十七度线”与“三千尺”“落九天”与“插一杠子”。都有量词，都有比喻，都有深刻宏大的寓意。由此，我赞同邱光明在《不朽的军魂·铁道兵长歌卷》序中所言：“我们不必谦虚。我们的长歌将响通行云，传颂久远！”“不必谦虚”的当然包括所有作者。

通常说，包括诗歌在内文学作品大多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周振伦的这首诗来源于援越抗美战场——

先说“中国铁道兵在中间插的一杠子”。 

越南北方原有铁路都是19世纪法国殖民统治时期修建的60厘米轨距铁路，后改建成一米宽的窄轨铁路。越南民主共和国成立后，我国运往越南的物资，必须运至湘桂铁路终点广西凭祥车站换装，将标准轨（1.435米）列车上的物资，换装到6至7列米轨列车上，经河友线运往越南各地，不仅倒装费工费时，影响前方急需，而且越南原米轨铁路坡度大，曲线半径小，路基窄，桥梁标准低，抗洪能力差，整个铁路病害处多，火车载重量小，行驶速度慢，不能适应现代战争铁路运输的需要。

随着美军侵越战争步步升级，为适应战时铁路运输的需要，确保我国运往越南的大量战争物资不再在边境倒装换装，让我国的准轨列车经河友线直接运往前线，一支队经过反复调研论证，经中越双方政府批准后，由最先入越的六团、九团等部队对河友线铁路进行改造，修建世界上第一条三条轨铁路。

一支队在抢修原有铁路保障通车的同时，于1965年7月开始进行原有铁路的改善工作，改建成三条轨铁路。第一支队首先集中力量将河友线克夫至友谊关原有米轨铁路改为米（1000毫米）、准（1435毫米）混合轨。由第一支队第六，九团承担，共5项工程，主要将原有米轨铁路改为米（1000毫米）、准（1435毫米）混合轨铁路。一根枕木上，按米轨和准轨，铺设三根钢轨，左侧钢轨为共用轨，右外侧钢轨为1.435米轨，右内侧钢轨为1米轨。将米轨铁路改造成米轨和准轨两用的混合轨铁路，原有米轨列车继续行驶，我国开往越南列车可以直达越北地区，运输量提高18倍。

图片源于张金春、吴大中编著《铁军雄风——铁道兵援越抗美战争纪实》

再说“阻止美帝越过十七度线”。

1964年8月1日，美第七舰队驱逐舰“马多克斯”号为收集情报，侵入越南民主共和国领海，次日与越南海军交火，击沉越南鱼雷艇。美国政府迅即发表声明，宣称美海军遭到挑衅。8月3日，美国总统约翰逊宣布美国舰只将继续在北部湾“巡逻”。美国以为时机成熟，华盛顿时间８月４日下午，约翰逊主持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决定立即对北越发动“报复性轰炸”，并且向国会提出给予总统广泛授权的决议案，国会以接近全票通过了一项“东京湾决议案”，授权约翰逊自由处置东南亚美军抵抗攻击事宜。连草草过场的调查都没有搞，国会就通过了这项实质上等于对北越宣战的决议案。当晚，美国舰载战斗轰炸机直扑北越义安、鸿基、清化等的几个海军基地和荣市附近的油库，经60余架次轰炸，击沉或重创25艘鱼雷快艇，摧毁荣市附近绝大部分储油罐，制造了震惊世界的“北部湾事件”。这是美国对北越第一次公开的武装进攻，标志着美国跨过了战争升级历程中的一大门槛，这是美军介入越南战争的开始，也是美国空军噩梦的起点。８月５日，“东京湾决议案”被提交国会，8月7日，美国国会通过《东京湾决议案》，其中的核心段落是：国会赞成和支持总统作为总司令决心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击退对美国部队的任何武装进攻，阻止进一步侵略。 “美国认为维持东南亚的国际和平与安全对其国家利益和世界和平是至关重要的。因此，与美国宪法和联合国宪章相符，并且依照在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下承担的义务，美国准备按总统决定采取一切必要的步骤，包括使用武装力量，援助求援保卫其自由的任何东南亚集体防务条约成员国或保护国。”“北部湾事件”是美国在侵越战争中推行逐步升级战略，把战火扩大到越南北方的重要标志。

北部湾事件爆发后，中国立即发出警告，声称：“美军侵略越南，就是侵略中国。如果美军迈过北纬17度线，中国不会坐视不管。”14年前发生在朝鲜半岛上的那场打破自家神话的战争，让美军记忆犹新，怎样绕过中国，对北越实施打击呢？最终，美军高层制定了“南打北炸”“以炸促和”的战略方针，即以南越开展陆军进攻为主，美军对北越开展空袭为辅，通过空袭打击北越军事和工业设施，迫使北越人民屈服。“北部湾事件”后，开始大肆轰炸越南北方，并进一步派遣地面部队进入越南南方直接参战，把“特种战争”升级为以美军为主体的、“南打北炸”的局部战争。

“北炸”主要是炸铁路公路运输线，正是中国铁道兵继抗美援朝之后在越南再次创建“打不烂、炸不断的钢铁运输线”，其中包括河友线“三条轨”这“一杠子”，使运输量提高了18倍。

中国的铁道兵部队，是世界上最顽强的铁路修筑者！为援越抗美的胜利，使祖国边疆的安全得到巩固，冲破和击败了美帝对中国包围的战略意图和野心，奠定了国内保障和强大支援的基础，为实现世界和平，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保障作用，谱写了一曲曲慷慨而又辉煌的国际主义颂歌。

2025年，新华社北京1月18日电1月18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同越共中央总书记苏林、越南国家主席梁强互致贺电，热烈庆祝两国建交75周年。习近平指出，中越是社会主义友好邻邦和具有战略意义的命运共同体。建交75年来，在争取国家独立和民族解放的峥嵘岁月中，双方并肩战斗、相互支持，“越中情谊深，同志加兄弟”成为两党两国关系最生动写照。

中越建交75年以来，“越南—中国，山连山、水连水”“共饮一江水，早相见、晚相望，清晨共听雄鸡高唱”。中越是山水相连、唇齿相依的社会主义邻邦，也是具有战略意义的命运共同体。当今，中越两国是携手合作、共谋发展的战略关系，中越两国人民毗邻而居，古有互通互鉴之道，近有共御外敌之情，今有振兴繁荣之业。既然有共御外敌之情，对国人来说，就不应该遗忘中国支援越南抗击外来侵略。援越抗美部队与抗美援朝的志愿军一样伟大。对于军人来说，无论是参加抗美援朝战争、参加援越抗美战争，还是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都是国家行为，都是为了保卫国家、保卫世界和平，其意义和价值等同的。

因而，修建“三条轨”铁路，为了阻止美帝越过十七度线，中国铁道兵在中间插了一杠子，是经得起历史检验的，是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在今年纪念援越抗美60周年的时候。我们深感：星移斗转，江河流荡。浩瀚援越抗美历史千秋万载，英雄参战军人功绩弥久荣光。

槛外人  2025-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