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04

龙莆尧

女租客转身向着明婶那栋小楼大喊；“明婶！明婶！”明婶很快便来到女租客的面前：“发生什么事了？”女租客问：“这房间怎么空了？”“这不是好事情吗？”明婶有点不解：“你惊慌什么？”“他人呢？”女租客焦急地问。“他搬走了，你不用提心吊胆了。”明婶笑着说。“他去那里了？”女租客像是问明婶，又像是问自己。“去无定向，背着他的吉他浪迹天涯去了。”明婶说得很潇洒，好像背着吉他浪迹天涯的不是那男租客，而是她自己一样。“浪迹天涯？”女租客瞪大了双眼问：“为什么？他不是有一份舒心的工作吗？”“工作？”明婶大笑了起来：“那算什么工作啊。”女租客大惑不解：“他亲口告诉我，他还在珠江大剧院为演唱会作过伴奏呢。”“什么？”明婶笑得更加开心：“珠江大剧院？”“他还说，他看到大剧院里挤满了歌迷，还有鲜花、掌声，那女歌手兴奋得流泪了。”女租客实在不明白，明婶为什么会笑起来。“他跟你说，那些他都看见了？”明婶收起了笑容，惊诧地说。“是的，他说是亲眼看见的。”女租客一板一眼地对明婶说。“天啊！”明婶又笑了起来：“珠江大剧院还在打桩，而他是一个什么也看不见的盲人！”“盲人？”这回轮到女租客惊讶了：“这怎么可能！”“千真万确，”明婶格外认真说“他是一个失明人，一个在街头、人行隧道、人行天桥上卖唱的失明人。”“他是个在人行天桥上卖唱的失明人？”女租客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真是不可思议。”“你搬来这一段时间，他的生意很不好。”明婶说：“也许是在这里住久了，人们对他熟悉了，愿意听他唱歌的人越来越少了。我见他常常用方便面对付着，这一个月，他连房租钱也凑不够，最后还是我给减了。”“他会去哪儿呢？”女租客不禁担心起来。“谁知道呢？”明婶说：“大概是去一个新的地方，一个容易挣钱的地方吧。”“他真是一个可怜的人。”女租客叹了一口气。“不！”明婶说：“他是一个可敬的人。你大概不知道，他虽然在街头卖唱，可他唱的很多都是他自己写的歌。”“他会写歌？”女租客被震动了。“他跟我说，”明婶说：“他之所以要走南闯北，一方面是挣钱养活自己，另一方面是要见见世面，以便写出好的曲子来，等挣够了钱，还要出自己的CD，开个人演唱会。”“出自己的CD，开个人演唱会？”女租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还说，”明婶故意停顿了一下：“将来有机会一定要请你来唱他写的歌。”“请我唱他写的歌？”女租客边说边抬头望着天空，憧憬起来。明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郑重地递到女租客面前：“这是他临走时托我交给你的，里面有他为你写的一首歌。”

       女租客回到房间，从信封里取出一张写着曲谱和歌词的稿纸，她看清了，歌的名字叫《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作词一栏写着：(俄)普希金，作曲一栏则写着“佚名”。她捧着稿纸，走到那堵间墙边，大声地朗读着歌词：假如生活欺骗性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需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她的泪水下来了，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手中的那页稿纸上。

        全文完。

龙莆尧简介：龙莆尧，海南文昌人，1948年出生于广州，曾下乡当过8年知青，回城后曾在工厂、区文联、区政协工作，现为广州市人民政府文史研究馆馆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广东省曲艺家协会会员。

        1973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出版小说集《水龙吟》、《龙莆尧中短篇小说选》；散文集《梅花魂》；随笔集《千年黄埔》、《黄埔沧桑》、《话说长洲》、《话说漳澎》、《水乡漳澎》；戏剧集《天边月》；报告文学集《黄埔人》；人物传记《誓不低头》11种，另有一批粤剧、粤曲、歌词在舞台演出或制成音像作品传播。有多个作品获全国、广东省、广州市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