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夏格巴林寺的故事

（下） 

文/贾远朝

“千刀万刮的宗本，反动透顶的宗本，你今天要是不卖给我粮食，老子就枪毙你们，抢也要把粮食抢回来，我们凭什么还要受你们这些反动派的气？”贡保一边走一边想，一抬头，已经爬到了宗本府的门口。在门口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大的水瓮，几十个背水的人正把背来的水往里面倒。公保过去，不打一声招呼，舀起一大瓢水就喝了下去了，接着又舀第二瓢水又往肚子里灌，背水的人目瞪口呆，既而又哈哈大笑。公保知道是在笑他喝这么多水，也不理睬他们，径直往上走。他整了整武装带，正了正衣冠，打开枪套，手压在枪把上往宗本府走去。

快要进门时，从旁边的一间小房里出来两个藏兵。因贡保来过多次，也认识了为首的那人叫旺札，是宗本府忠实的看门狗，个子高高的，体壮如牛，满脸的凶相。

旺札见贡保今天来面带怒容，知道是来者不善，随手从腰里抽出一把两尺长的藏刀，寒光闪闪地指着公保：“要饭的，要到这儿来了，还不快滚？”

“我来找宗本，确实有要事。”贡保边说边往上跨了一步，也站到了旺札的这个台阶上。

“不行不行，我们宗本忙得很，那有时间见你这样的人。”旺札一边说一边将藏刀向贡保刺来。贡保飞起一脚，将他的藏刀踢得老远，一侧身又抓住了旺札的长辫子，狠劲往地上按，旺札顺势一弯腰，贡保又趁机用膝盖在他的肚子上、胸口上猛顶，然后拉着辫子在墙上碰了几下，旺札倒在了地上。贡保用手把他提起来，又啪地摔下去，在他身上跺了几脚，旺札彻底地昏了过去。

另一藏兵见了就要跑。公保大喝一声“站住，再跑就开枪了。”那名藏兵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贡保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举起手枪，照他的太阳穴砸过去，那名藏兵哼也没哼一声，就倒过去了。贡保见旁边有一个伙房，门上挂着锁，门开着，锁上带有一串钥匙。贡保把这两个家伙拖进伙房，锁上门，把钥匙扔到了房顶上。

贡保拾起旺札的那把藏刀，左手握着手枪，右手提着藏刀，径直来到三楼，一脚踢开宗本的门。

索南仁青正盘腿坐在里面喝茶，见贡保满脸杀气端着刀枪而来，已经是魂不守舍了。

“你、你干什么？”索南仁青可从来没见过这般毛了脸的人。

“干什么，我又来买粮了。”贡保一字一顿地说。

公保说着，把手上的藏刀在索南仁青面前的茶几上乓地一声扎上去，两尺多长的藏刀在茶几上站着晃悠，并且就在索南仁青的眼前，索南仁青吓得浑身直打颤，许久，才战战兢兢地挪出一把椅子来。

“买粮，好说，好说，你坐你坐,坐下再说吧。”索南仁青才缓过神来。

贡保上前一脚将椅子踢得老远。“我今天不客气了。”贡保大声说：“要命的，就把粮食拿出来，不要命，我就把你一枪嘣了，再把粮食搬走，你信不信，试试看吗？”

“就为这件小事。”索兰仁青说：“你不就是要粮食吗？好说好说，兄弟，你坐下，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我看你不像是汉族人嘛，你是藏族，是安多人？唉，我们都是藏族人，你何必帮那汉人……”

“噔。”贡保一听他当面说一些难听的话，更是火上浇油，没等他把话说完，上去朝索南仁青的头上就是一拳。索南仁青晃了一圈差点儿跌倒，贡保接着就是几个耳光，打得索南仁青急忙把衣领提起来捂住头脸。贡保朝他的后腿弯踢一脚，他扑倒在地，公保利用准备好的绳子就把他捆了起来。

贡保看索南仁青的桌子上还放的有酥油茶，他拿出一个碗就嗵嗵嗵地接连喝了两三碗，又抓了几把奶宰吃进嘴里。准备带着索南仁青往外走，推开门一看，罗布多吉也摇头晃脑地走来。他忙对索南仁青说：“不要吭声，吭声就一枪打死你。”

罗布多吉一进门，就被贡保一扫腿放倒，又踢了两脚，贡保把他也捆了起来。

“老实点。”贡保说：“走，你们两个都给我走。老实点，不老实，小心你们的脑袋搬家。”

“好兄弟，到哪儿去？”索南仁青问。

“拉下去，在人多的地方就地正法。”公保说。

“就地正法是干什么？”萦南仁青疑惑地问道。

“就是把你们俩的人头砍下来，枪毙，知不知道！”贡保大声地说道。

“好兄弟，饶命，好兄弟，饶命吧！解放军从来不杀人啊。”索南仁青和罗布多吉跪在地上，捣蒜般地求饶。

“你试试看！”贡保说：“解放军不杀人是不杀好人，象你们这样的坏人早就该枪毙了。你们到处造谣，说解放军的坏话。解放军是为了保护你们才来西藏，可你们连一颗粮食都不愿卖给我们，我今天非杀了你们不可！”

“你们买多少粮食都行，买多少粮食都行。”索南仁青说。

“好，愿意卖粮，下去当着我们连长的面说清楚。走，出门下山。”贡保把手一挥，励声喊道。

一到营房，公保就去见连长：“报告连长，我把粮食买回来了！”

“好，太好了，有多少，在哪儿？”彭清云也高兴了。

“这是我们连长，你俩自己说吧。”贡保一把把两宗本拽到彭清云面前。两宗本一见连长，全身又一阵哆嗦。彭清云一看两位宗本被贡保绑架回来，急忙叫道：“还不快给宗本松绑。”

两战士忙上前把宗本身上的绳子解开。

彭清云走到贡保面前，一掌就把贡保推多远，贡保差点儿没有倒下。说：“这就是你给我买的粮食，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胆了，你敢绑架宗本？”

“都怪我们不好。”索南仁青说：“连长息怒，连长息怒，我们真的愿意卖粮给你们。我保证把粮食给你们送来。”

“谢谢宗本先生，让你俩受惊吓了。”彭清云说：“也怪我管教不严，下来我一定要好好地处理他。贡保，还不赶快送宗本回去。回头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贡保把两位宗本送到一僻静处，见前后没人就停下来。

“记住你们说过的话。”贡保说：“你们都看到了，我可不怕杀头，你们不老老实实的话，我还会来找你们算账的。这是买粮的钱，拿着，明天午时，不把粮送来，我还要到宗本府来找你们。”

“小兄弟，你放心。”索南仁青说：“我们明天一定把粮送来，钱就不收了。给解放军送粮，我们心甘情愿。”

“少罗嗦，拿着。”贡保说：“解放军又不是强盗，哪有买粮不收钱的。”

贡保把眼一瞪，索南仁青双手接过钱，夹着尾巴回宗本府去了。

当晚，两位宗本亲自安排人磨青稞面。第二天一早，一支送粮队伍就从宗本府出发，直接送到了军营。战士们熬青稞面糊糊给饿坏了的战友们喝，那些饿倒在床上的战友才从死神手中挣脱出来。

部队买粮再不困难了。需要多少，给宗本府捎个信，很快就会自动地送来，连队按市价结账。

连队有粮了，战士们又有饭吃了，部队也在当地站稳了脚，可是贡保却因此违返了纪律，被关进了禁闭室。

作者简介：贾远朝，四川广元市人，毕业于中国新闻学院。从事宣传新闻工作30多年。著有《山水之源》、《神兵天降》、《脚下的地平线》等，《神兵天降》获五个一工程文艺类一等奖。现为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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