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元旦,很快就要到春节了,要过年啦。
中国人很在乎过年,“有钱没钱,回家过年”。我们家就老俩口在家,儿子媳妇和两孙女在国外生活。所以对过年也就不十分讲究。即便如此,还是要做些过年的准备。年夜饭两个人吃不了几口,也得备上些菜。魚是要有的,象征着“年年有余”。鸡也要有,熬上一锅浓浓的农村散养老母鸡汤。卤味更是少不了,因为两人都喜食卤菜。拼盘里要有鹅翅,鸭珍,猪肚和牛肉。素的卤干子卤千张也要备上。冰箱里有买好的羊肉和澳洲牛肉以及大虾。老伴不吃羊肉,到时烧个土豆炖牛肉。我吗就炒个葱爆羊肉。素有乌菜蛋饺,炒三丝,干锅包菜,足够足够。
和远在多伦多的儿子通了个话,在外待久了,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强烈过年欲望,无所谓过年准备。不过春节多伦多还是很热闹的,有华人喜欢的敲锣打鼓,走高跷舞狮子,肯定要带孙女去看热闹,熏陶下中国气味。至于年夜饭华人大都选择在饭店吃,到时人多拥挤,所以要早早预定。问他们看不看国内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儿子楞了下回答,早就没那个习惯了,在国外看春晚也不方便,要有专门的频道。
说起春晚,有点唏嘘,好像最高水平的节目是在八十年代。那时陈佩斯朱时茂的小品《吃面条》《羊肉串》深受欢迎。马季的《宇宙香烟》让人捧腹大笑。李谷一的《年轻的朋友》苏小明的《军港之夜》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董文华的《十五的月亮》首首经典,至今难忘。进入二十一世纪,春晚就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再后来,春晚已经象鸡肋,没多少人感兴趣了。这十多年家里早停了有线电视,有十多年没有看过春晚,没兴趣没感觉。过年时手机顶掉了电视,三十到初一,手机全是亲朋好友节日祝福。朋友圈更是忙的不亦乐乎。
早些年还允许放鞭炮,三十夜里鞭炮声噼里啪啦响彻云霄。虽然吵人可是喜庆味十足啊。这些年禁放烟花爆竹,只有胆大的偷偷放几响,寂静的没什么年味了。我就纳闷了,爆竹放了上千年,古代草房木屋也没什么事,如今钢筋水泥高楼还怕被爆竹引发火灾。没了爆竹声响,年味更加淡了,过个年又似乎没有什么年味,失去了过去对春节过年的追逐兴奋。
要说过年,还是得论咱们小时侯。那时的孩子盼着春节盼过年。过年意昧着有新衣服穿,可以放鞭炮逛集市,还有平日根本吃不上的美味佳肴,那是孩童们最开心的日子。
春节前十天半月家里就忙着过节的准备。买来一大块猪板油炼油,熬过油剩下的油渣烧白菜豆腐特别香。还要炒花生炒瓜子子,买点糖果点心,当地特产麻饼烘糕寸金必不可少。父母还会制作花生糖,大概是糖质量不好,做出的花生糖有些粘牙。还要做些撒子,就是油炸的面条,咬起来嘎嘣脆,很受欢迎。
年前还要打扫卫生,角角落落都要清扫到。门口挂上红灯笼,大门贴上红纸黑字春联,窗户玻璃上是红纸剪的窗花,到处红红火火,显得非常喜庆。
三十那天白日大雪,我们几个小孩在院里堆雪人。给雪人手里放根破扫把眼镜是两个黑煤球特别好玩,黄昏时放鞭炮最开心,那时没什么烟花,只有一盘1000的鞭炮和一小堆散炮。1000头鞭炮噼里啪啦放完,每一个孩子手里都攥着一些散炮,这儿扔一颗那边放一响,炸的地上雪泥乱溅,惹得大人追骂。乱扔炮仗的孩童毫不在意,一起嘻嘻哈哈乐个不停。
终于等到了年夜饭。虽然那时大家都很穷,饭桌上还是堆满了菜,有荤有素,汤汤水水,让人垂涎欲滴。饭桌在堂屋的中间,堂屋类似现在住宅的客厅。由于没有专门的厨房,只是在堂屋的一头砌个灶台烧饭做菜。
父母带着我们兄妹加上农村来的堂姐围挤在饭桌前。桌上有鸡有鱼有肉,还有皮蛋和香菜拌花生米等等下酒菜,因为父亲还要喝上几杯口子酒。开动了,九双筷子争先恐后的伸向菜盘。吃饭人多,母亲动手先把最受欢迎的红烧鸡和红烧肉给每个人碗里放上一块。要不,乡下来的堂姐肯定抢不过我们。快吃完时,饭桌边煤球炉上炖的羊肉粉丝也好了。打开锅盖,羊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堂屋。羊肉真的好吃,里面的粉丝也好吃,有点微辣,可口下饭。尽管每人吃不上几块羊肉,也是心满意足。那时我以为天下最好吃的就是羊肉烧粉丝了。
收拾好盆碗,在饭桌上摆开了麻将。老大老二陪父母打麻将。麻将是有彩头的,手里还没捂热的压岁钱又被巧妙地回收了。那年头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和电脑,也没见过冰箱洗衣机。要说家用电器大概只有电灯,手电筒和收音机了。打会麻将输光的压岁钱,只能上床睡觉。过年的兴奋劲没过去,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迷迷糊糊到深夜才闭上眼睛。
按老规矩初一是待在家里的。到了初二有人上门拜年。我们在城里的亲戚不多,来的多是父母的同事和朋友。遇到年记大爷爷奶奶辈要磕头,与父母年纪相仿的要喊叔叔阿姨。不过只要嘴甜一点总能讨上压岁钱。尽管只是一毛两毛的零钱,也能让我们开心不巳。
初三按老规矩是不能出门的,只是城市里已经没那么多讲究。出去一看,大街小巷人满为患,非常红火热闹。也有商店开门做生意,也有不少关门放假过年。不过人行道上有很多摆摊卖鞭炮卖水果卖春联的。那时不知城管为何物,没人驱赶指责占道经营。小广场有舞狮子绣球,,有踩高跷小丑,有红男绿女打腰鼓。电影院是不歇业的,门口挤满了等侯下一场电影的观众。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有过年的欢乐,也是对美好的未来充满希望。
那时的过年真叫过年,看看现在好像少了过年的气氛,过年的味道也渐渐淡了。前几年戴口罩,处处行程码,街上没人,小区无声,没有多少人串门拜年找亲戚。有几个年头没能好好过年了。
仔细想想,父母过世,兄弟姐妹四海为家讨生活。年长的亲戚大多不在了,表兄妹堂姐弟之间的走动越来越少,春节也很少串门了。传统渐渐淡了,年味自然也就越来越淡。有位著名作家说,不是越来越淡,而是我们长大了。果真如此吗?应该是老人更重视传承,更讲究更在乎年味。有人说要接轨世界,要发展进步。可是看看世界,越来越多的国家接纳了农历新年。看着网上大鼻子白皮肤老外一本正经的舞狮子耍龙灯的视频,心里真有股说不出的味。春节过年的年味在异域浓郁,而在正宗的发源地有越来越淡的趋势,让人情以何堪。
年纪大了,更是怀念那浓浓的年味。现在家家困在钢筋水泥的高楼,邻居少有走动,楼上楼下不知姓甚名谁。要跳广场舞业主群召唤声会来一堆老太太。要想提议敲锣打腰鼓,舞狮扭秧歌,大概很难找到人了吧。有些惆怅,再过十年二十年,过年的热闹劲也许只能上网搜搜老视频。有多少年轻人还能知道过年有多么多道道,又有那么多有趣的事。
过年那话儿,不多,只想说,就是想勾起心底的记忆,就是想重温过去春节的热闹劲,就是想细细品味那浓郁的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