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老山记忆

                   文/泊秦

    距离《热血》的初版问世已经近十个年头了，近日第三次读《热血》却依然荡气回肠，使我对“老山”理解的更加彻底。记得读初中时学校组织聆听老山前线回来的战斗英模来我们厂礼堂巡讲报告，当时对“老山”充满了好奇，慢慢演化成一种神秘。后来才知“老山”是一座山头的名字，与者阴山、八里河东山共同组成了“老山战役”。“老山”那是一个全中国人都知道的名字。它名扬于著名的老山战役，这场战役不过是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后续保卫战，是一场局部战争（张海阳上将语）。对于这部书，刘亚洲上将也给出了自己的评价：这是一段青春的记忆，也是一段心灵史。

     这部纪实文学的作者是王伟功，一位妥妥的山东硬汉。也是我在《骊山》一文中提及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战地记者，他西安陆军学院毕业后，回到21军警卫连任副指导员，之后调往21军，任21军61师政治部组织科干事。轮战开始，从战争动员的恐慌到坦然接受，从常规训导到重点训练，单兵理论技能到实训技能。从单兵武器，投掷手榴弹到各种武器和各种火炮的使用，都得到了全面的掌握。不巧的是作者的老岳父乃是抗美援朝上甘岭战役的英雄—志愿军15军45师135团张信元团长，其中特级战斗英雄黄继光、孙占元就出在他的团，也是军长秦基伟的老部下。冥冥中，这份前线战斗完美的诠释了红色基因的传承。

     我所认识的周旭阳、白安周、李建民、曾理、杨选明、晁文军、李永红、苗哥等，皆有赖于王伟功的介绍。那一张张经历过战火的笑脸，那么的坚毅，多么的可爱。2018年我与他们一一相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也是祖国的英雄。无论是在一线冲锋现阵，还是后勤保障，或是医疗救护，都体现着个人的价值，都在为捍卫祖国领土主权流血流汗。特别是曾理曾姐，那时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却上了战场，每天面临血淋淋的医疗救护，心灵是何等的煎熬。今天他们还在一起欢声笑语，可能数小时候后就可能阴阳两隔。战争让他们直接面对了现实，也面对了残酷。在如今大好的社会环境下，他们都格外的珍惜这平静的生活。

      书中上了大量的配图，信息量极大。无论是出征前还是炮火纷飞的阵地，都是珍贵的史料。不仅给了读者强烈的视觉效果，也给了读者真实的战争记录。书中还收录了大量的日记、家书。无论是妻子思念丈夫，还是父母思念孩子，都是浓浓的情谊，无一不表达了两地的思念和牵挂。那些催人泪下的家信，我统称他们为军人的家书，每读一封，便使人心灵塌方，无以慰藉。其中，来自山西永济县城关镇四冯大队的兰妹寄给未婚夫许保德的信，无不体现着两地思念一处心，我心深处比海深。当代作家毛錡给儿子毛军的信可谓情真意切，1987年还在《光明日报》上发表。以及军医高华的妻子贺凤琴千里前线探亲无不透射出那份深情厚谊。

     书中还介绍了父子上将张震和他的儿子张海阳，老红军张震同志是开国中将，1988年授衔上将，后任中央军委副主席，他参加过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身经百战，戎马一生。其子张海阳（时任21军61师政委）。对越自卫反击战轮战期间，他的足迹踏遍了八里河东山165个哨位，对于战争的细致程度，颇有其父遗风，所谓老子英雄儿好汉，一点也不假。

      书中还摘录大量的日记，特别是白安周的日记，真实记录着一个班长在前线每天的精神状态和捍卫祖国领土的那份志气。要时刻站岗放哨，不间断的监控阵地情况，这种重复性的工作既枯燥，又乏味，但是每个人都不敢大意，有时会打趣越南娘们（记者），一通望远镜轮流看了又看，互相打趣就是他们所有的激动（这一点体现在白安周的日记里）。书中也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调皮坏小子殷书照，念念不忘的是自己如果牺牲了还不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奢望。他的这种思想不过青年求偶的本能欲望，然而战争容不得时间和机会，只能是无奈的遗憾。

     尽管环境恶劣，战士们居住的猫耳洞低矮，狭小，只能弯腰低头出入。湿热，蚂蟥，毒蛇、蚊虫、老鼠横行，成为了除了敌军的另一波敌人。湿热让战士们无法穿内裤，只能穿宽松的短裤，以此避免各种湿疹、烂裆等皮肤病。由此我想起了关中“扶眉战役”中战士们赤裸身体渡河的场景。可以说战争让战士们放下了所有，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赢得战争的胜利。蚊虫多，老鼠多，毒蛇多，困扰着战士们的日常战斗生活。“四个蚊子一盘菜，三个老鼠一麻袋”形象的描绘了战场蚊虫的猖獗。地雷多也极大的困扰着广大指战员，往往巡查，侦查，稍不注意就会被触发雷、绊索雷击倒，造成非战斗受伤，甚至减员。阵地在山上，饮水困难，洗澡更困难，几乎是奢望，有时给养补给跟不上，难免有时食不果腹，饥肠辘辘的至暗时刻。但没有人抱怨，他们有时用手榴弹柄赶饺子皮，煮陕西家乡麻什吃。有时候一把老吉他就是他们个人的休闲时光。他们甚至用废旧的炮弹壳、空汽水瓶、旧帆布、枪油桶等制作“炮弹编钟”、“水瓶琴”、“油桶架子鼓”、“火箭弹沙锤”、“老山竹笛子”等组成猫耳洞之声乐队。所有的这些都构成了战士们除了战斗以外的所有生活内容。

       印象特别深刻的是西安这座古城所涌现的铁血青年——徐良。他是西安音乐学院的大四学生，却弃学从戎，老山作战的战斗英雄（47军139师417团）。那时作者的妹妹王伟华还在西安音乐学院担任器乐老师。由徐良主唱的《血染的风采》在1987年的春晚播出，即是对祖国深情的告白，也是捍卫祖国每寸领土视死如归的气概，极大的感动了中华儿女，成为最受欢迎的军旅歌曲。

      因侦查1828高地穿越雷区，被人发现，破袭后遭遇敌人疯狂枪炮轰炸，点燃枯草被困，20名战士在大火中牺牲，他们或自救，或互救，或营救都表现出了舍己为人的英雄气概，都把后背给了战友，自己成了火人，把生的希望给了战友，自己却永留火场。八里河东山13.9公里，88个阵地165个哨位，他们日夜坚守，一个也不曾丢失。

      书中也有孤胆英雄式的狄国平，既让首长喜爱又让首长痛恨的大头兵，他发现的无名3号洞无形中让战士有了暂时的藏身之地。9连连长拔点进攻中掩护战友牺牲的赵怡忠和击毙4敌人的一等功臣杨代宽，都展现出无惧强敌的英勇，是何等的大无畏。排雷大王骆牧渊即使双目失明也没消磨掉他生活的勇气，专业后，他投资房地产，收购制盐公司，解决就业劳动力600多人，个人公益捐款近80万元，此外还被评为“全国建设新农村十大杰出复转军人”。 

     每每听到《再见吧，妈妈》这首歌，由陈克正作词、张乃诚谱曲的歌曲发表于1979年《歌曲》第七期，是主创者到前线体验战斗生活谱写的。歌曲以对越自卫反击战，保卫祖国边疆为背景的歌曲，深情讴歌了战士开赴前线，离开母亲的从容和豪迈情怀，总让人心情难以平复。无独有偶，1984年电影《高山下的花环》塑造的梁三喜、靳开来、小北京等英雄形象更是让人潸然泪下。

    我曾经以为英雄很遥远，原来，英雄就在我们身边，只是我们不善于发现。伴随着《绒花》低沉的音乐，心情总是变得深沉。记得《芳华》影片里，一位年轻女子（郝淑萍）直接爆粗口“操你妈的，你敢打残废军人，战斗英雄……”。然而我们的社会更是缺乏了解，特别是对战争英雄的了解。我非常赞同作者自序里的一句话“和平越久，其实也意味着下一场战争越近”。

     退休之后的王伟功常常往返云南、贵州、四川、甘肃、陕西等偏远山区寻找烈士的亲属，很多烈士的亲属几十年都未曾去陵园祭拜，不是他们忘记了自己的英雄的孩子，也不是他们变得麻木，是因为他们囊中过于羞涩，实在出不起远行的路费。

    《热血》是另一代人，守护祖国安宁的另一代人。他们的脚步山岳留痕，他们的声音掷地有声。郁钧剑曾到前线慰问演出，杨尚昆主席接见过他们。“老山”从中央到地方无不牵动着中国人民的心。战后，多位参战的将士们都以各种形式表达对“老山”深切回忆。周天宏《我的老山》， 61师副师长赵文泷《战后札记》，散文家杨闻宇《深情的南疆》。崔国伟《烈火铸英魂》等。每每一本书，每一段文字都是他们拳拳的爱国之心。

    多少年轻的战士就此长眠，长眠在麻栗坡，这里埋葬着倒下的937名英雄，他们大多是20岁上下的青年。正如作者所言“他们用鲜血和生命为中国赢得了宝贵的改革开放30年时间”。真可谓功不可没。

       2024年12月23日

张峰，笔名泊秦，山东泰安人，现居西安。硕士，业余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