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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学校勤工俭学访谈录
文/戴恭义
我是一连初中毕业生戴恭义,很荣幸能与一连群友们相互回忆在校时的点点滴滴。一天我在群里看到柳科夫老师提起勤工俭学的事情,我有意的以微信的形式采访他,现为大家讲述一连学校勤工俭学的那段“史话”。
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一连投入了全部的人力、物力来搬迁并修建新校舍。在校师生们看到了教育兴邦的美好蓝图,每位老师都自觉投身于打土块、挖地基、捆绑脚手架、码土块、砌墙等力所能及的劳动竞赛中,热火朝天。
从新校舍落成的 1971 年到 1976 年这短短六年,在校学生从一年级到高一,共有 12 个教学班,近 600 名学生,各年级各学科任课老师 27 人。一连学校的发展从此步入正轨。然而,学生所需的桌凳成了硬件设施中的“难题”。当时教育界有“学农学工学军”的口号,学校负责人李炳玉受此启发,把所有班主任召集起来,安排了一项任务:对现有的桌凳按“残废”等级做个笔录统计。这一统计,犹如玉米开花——炸锅了。几乎所有桌凳都是三级以上的“废品”。面对这一现实,是选择不闻不问、视而不见,还是得过且过?作为学校“负责人”的李炳玉,怀着忐忑的心情召开了一次“赎罪自救”动员会。
会上,李炳玉看着邹保柱意味深长地说:“保柱,咱们都是从盲流‘闯’到一连学校的,再从盲流转身成为人民教师。看到这么多破桌子烂板凳,我实在不忍心啊,保柱!大家都该自我反省。”邹老师见“负责人”这么说,笑嘻嘻地回了一句:“你是盲流,我可是河南支边青年!”邹保柱这番话引得全体老师哄堂大笑。实际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盲流无产者”。大家这么一笑,邹老师表示完全赞成修理桌凳,不过自己只有一把菜刀。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大家一致同意修理桌凳。
谈到修理破损桌凳时,听说柳科夫老师也参与其中。我与这位自称“老顽童”的老师进行了视频对话。他打开话匣子,娓娓道来:“自李炳玉老师提出‘赎罪自救’的动员令后,1974 年暑假,全体男教师无一缺席,投入到修理破桌子烂板凳的劳动竞赛中。这活儿看似简单,实则既细致又麻烦,毫无头绪。就拿削木楔子来说,张勤、杜力军、邹保柱三人抢着‘承包’,因为他们只有菜刀,别无他物。保柱还自告奋勇地担任了削木楔子的‘组长’。三人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折腾了好久,削出了一大堆有方的、半圆的、有尖的、有长的、有短的木楔子,其中好多就像打嘎嘎的‘嘎儿’。木工师傅专门为此做了一次削木楔子的示范:将一条四棱子木条,锯成约四五分长,将其任意一边劈成斜面,再从上端轻轻一敲,一个标准的木楔子就成型了。在木工师傅的建议下,学校提出了‘配套作业’的方案。两人一组,先板凳后桌子,先查看榫眼大小和深浅,再削木楔子。一条板凳,八个榫眼,最少要削十六个木楔子。由于削木楔子的‘工艺’改进,修理工作的质量和进度都有了保障和提升。
经过一个暑期,木胶楔子的叮咚声,铁钉、螺丝钉上劲的敲打声,铁丝加绞工上劲的捆扎声,可以说十八般武艺齐上阵。所有参与者心中都充满了赎罪自救的自豪与快乐。
经统计,“一级残废”的桌子有十四个,板凳二十三条。其他“残废”物品用木楔子沾木胶楔进榫眼,牢固扎实。十四个桌子,更换桌面八个,桌腿二十个。八个桌面全是双卯双榫,更换难度极大。在木工房师傅的指导下,王天勤、徐治理、刘宗钿、朱国柱各承包两个。四人无形中展开了“对抗赛”。从桌面板子的合缝粘接、刨平,到凿眼、刻榫再到整体安装,仅用两天半时间便一气呵成。经木工师傅评定,都符合要求,全体参与者为他们四人的对抗赛报以热烈掌声。
在维修“四腿八岔”的板凳时,大家争论不休。板凳的卯都是斜的,且不是朝一个方向,而是两个不同方向倾斜。有人从透视原理分析,有人从几何倾斜度探讨,就是拿不出一个斜度差的系数。无奈之下,只能求助木工师傅。木工师傅不声不响地拿来一条长凳的新板面,用拐尺一搭,在板面划了一个等分的十字线。在十字线两端约 25 公分处,划了一对 2×4 的凿眼线,又用拐尺将四个“眼线”垂直引到反面,划了四个对应的“窟窿”。师傅指着四个窟窿眼说,往左或往右,往前或往后,各让出半个或最多一个厘米,往前或往后再让出 2 厘米,照此尺寸凿出的卯就是“四腿八岔”的标准尺寸。众人这才明白什么叫“实践出真知”。有了木工师傅的指导,不管是长刨还是短刨,推拉上锯,或是锯榫凿卯,还是“斜眼吊线”的合缝,大家心里都有了底,胸有成竹。
经过一个月的辛勤劳作,修理了百十套桌凳。一群爷们形成了一个同心圆:从心底深刻体会到,这不仅是修理了破桌子烂板凳,更是对人民教师这一太阳底下最光辉职业品质的修炼。这帮爷们即将以崭新的姿态迎接制作新课桌的挑战。
下面咱们来听听当年的“司令”(刘宗钿的外号)是怎么说的:“1974 年暑假,一连学校的男教师投入到勤工俭学活动中,为学生制作了 25 套新桌凳。总指挥是李炳玉。张勤、张国学、杜力军负责锯木料;刘宗钿划线,王天勤合缝,柳科夫熬胶,王建华和邹保柱刨桌面;杨荣旺、李炳玉、朱国柱打眼;王天勤、徐治理负责安装。工作地点在初三 -75 级教室。刘宗钿是班主任。木工所需工具,刘宗钿和王天勤比较齐全。”
听了 75 级初三班主任刘宗钿的这席话,就如同在峨眉山上坐滑杆,一颠一摇一晃,瞬间就到了山脚,真是畅快又舒适。竹筒倒豆子——刘宗钿把勤工俭学的“总指挥”和参与人员的分工协作以及工作场地说得明明白白。不愧是当年篮球场上的一员虎将,中线投篮,跳得高,投得准。
一连全体男老师之所以能在全总场(现在的名称,以前叫145团)做出如此非凡的勤工俭学创举,离不开一位好领导,更离不开同心同德致力于教育的一群好老师。他们从维修破损的桌凳起步,人人不断积累木工制作常识,个个厉兵秣马,跃跃欲试。
群友们,咱们再来听听师市著名摄影家、书画爱好者朱国柱老师是如何描述一连学校男老师制作课桌椅的。
朱老师犹如用工笔画写生一般描述道:“一连学校迁址到连队西边的新校区,彻底与家属院分离,教学环境有了很大变化。学校迁入新校区后,不少破桌子烂板凳,成了所有男老师勤工俭学的‘练武场’。每逢寒暑假,除了上级安排的业务学习和社会活动,老师们的中心任务就是修理破损的桌凳。随着学生人数增加,桌凳严重短缺。暑假期间,老师们利用连队提供的柳木板材,挥洒全身汗水,自力更生制作了一个班的 25 套新桌凳。木工的儿子徐治理继承父业,从父亲手中接过工具,熟练地操作起来。石匠的儿子柳科夫不知怎的,也备齐了木工工具。曾经南征北战老革命的儿子王天勤,不仅有长刨、短刨,还有拔槽刨。祖祖辈辈农民的儿子朱国柱、篮球场上的“龙卷风”刘宗钿,他们在修旧翻新的整个过程中,都拥有运用自如的全套工具。”
朱老师停顿片刻后接着说:“在我的记忆中,以上五位同行的木工水平堪称一流,是制作新桌凳的主力军。他们每个人都能独立完成整套桌凳的制作过程。做好每套桌凳,把控每个制作环节,难度最大的当属桌面合缝的粘接,王天勤在这方面水平最高,其他人也都不错,都能独立完成。我还记得王建华、王绪臣、单坚都有简单的工具,他们突出的特点是:推推刨刨、锯木料、凿凿打打,这些看似简单的工作,他们都做得一丝不苟,每个人都是好帮手。邹保柱、杜力军、张勤三人,一没工具二没技术,但也没闲着。搬运板材下料、熬木胶、批灰、刮腻子、打磨桌凳、上油漆,还有场地清理,总有干不完的杂活。一个暑假,25 套崭新的桌凳呈现在全校师生面前。他们不仅是教书育人的人民教师,更是勤工俭学的标兵。”
经朱老师这般细致的描述,我仿佛也亲身经历了这场热火朝天的勤工俭学。
在采访徐治理老师之前,听闻他身患帕金森,行走依赖拐杖和轮椅,听力也不太好。
当我打开视频对话时,他笑着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是徐老头,我是一连学校的农工,有啥事?”当我提及一连老师勤工俭学的话题时,他把手机贴到耳边仔细听完。随后对着手机不紧不慢地说:“我是个农工。打土块,学校北边那栋教室的南墙是我砌的,修桌凳我没参加。勤工俭学、制作桌凳的事我都干过,具体干了啥我记不清了。我是一连的农工,也是一连学校的农工……”短短一番交谈,徐老师反复强调自己是一名农工。徐老头的话不无道理,一连全体教师原本就叫农工,只是以“代教”的身份从事各科教学工作,完整的称呼应该是“代课教师”,校长则称为“学校负责人”。说来话长,就是这样一批“代课教师”把一连学校当作自己的家,不计名利,无私奉献,将活力与青春全部奉献给了不断发展壮大的一连学校。
这便是我,作为一连在校毕业人所要讲述的一连全体老师勤工俭学的故事。
注:一连学校的原址为:农八师145团一营一连学校


总 编:王立春
副总编:魏赋光
主 编:戴恭义
编 审:周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