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海燕诗五首
过儋州
苏东坡在此发配三年
如今召来天下的造访者
读诗词平仄,看岁月沧桑
儋州还是那个儋州
今日儋州已不是地平线上的那个线轴
九百年前,诗人来到儋州
生活被贫困与孤寂反锁
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
一位绝世奇才,无力用昨天的钥匙
拧开隔着时光的今天
你看今天
黑白棋子间历史悠然转折
比你更年迈的人,披着北方的冬
来到海南,年龄随之折返
一头白发,擎着还童的生命
海浪的笑,一对一地卸下衰态
补缝他们青春的缺口
苏东坡,你先到了一步
别后悔,在没有发生的日子,你留下诗词
它代表你,时刻没有离开海南
那是那万山丛中一点红,最夺目的一点
移山填海
这世间充满骄傲与自豪
历史的阳光,一直把移山填海的丰功照耀
我在远方的岁月中被激动
虽没披一身光芒,鹰厦铁路终点的决战
显示英雄们冲击彼岸的力量
是的,我的厦门,我的挚爱
移山填海的成功,你像一朵荷花
从大海里跳到如来佛的手掌
银簧管一样的婷婷身躯
吸引所有爱你的人
带着梦与向往的情义
乘着火车,寻你幽深的异木林与澎湃的海水
现在,我站在那场事物之外
突然有一种痛彻心扉的感慨
厦门是大海的骄子,每一寸海,每一滴水
与这座城,有着亲密无间的关系
如同花瓣与花蕊,不得有半点分离
那时,移来高山,填堵大海
受伤的山与封死的海,流血的呻吟
风浪声里,有几人听懂
保护自然的认知,是黑色的
远在一万里之外的风里
若在今天,有今天的科技
为一条路,鹰不会叼山海的肠子,啄它的心
一条彩虹逶迤飞过
山还是那山,海还是那海
不会动大自然的一根神经
观泉州出土沉船
一艘宋代沉船的灵魂
让我一直在看、在想,同时代的伙伴全走了
它为何不奢望远去的水声
藏于地下,睁着不死的眼睛
时光暴晒的历史上
船活过,死过,多少次向海行走的千年
多少次又倒空被发明的大海
朝代的认知里,怕海冲毁了它的朝代
于是,毁船封海,个个皇帝都是楷模
这只船怀着裂变的初心
沉入水下,航海的心跳是前行的脚印
它藏起回应的欲望
它等待开放的时代
待风雪咬死的岁月过去之后
以抵达航海丢失的缺口
时间太久,黄沙活过来做它的枕头
上万根草茎的舌头,用吻给它以鼓舞
如今,它的出土,是给开放祖国的最大礼物
它知道民族崛起的密码
放弃各种各样的意识符号
踏上船体,出海
会获得殚精竭虑得不到的东西
胡里山炮台
这里,铁炮击溃清兵,击沉日寇的军舰
肌腱与血,用高山与意志打造
来不及把思绪埋入远去的战争
迎面扑来一群鸽子
死亡与和平在胡里山会面
历史额头的万仞沟壑突然缩近
鸽子丰富欢叫的词汇,我听不懂
阳光与春风,翻译讲解,述说和平才是人类的前程
鸽子立在肩上,飞舞着向我要吃的
翅膀关掉以往铁血的日子
它们像孩子一样的歌声,配享我如许的尊崇
鸽子是肉长的,有灵瑰,有最成熟的理性
我立在胡里山上
思考着如何像鸽子一样
在历史中校准历史
将校准的历史作为使命
喝金门高粱酒
坐在厦门,眺望金门
我漫饮金门的高粱白酒
酒在魂里燃烧,与对岸的距离
隔着一杯酒,没有任何鸿沟
金门酒,绝对的好酒啊
一杯一杯,被大陆人的红唇收购
这酒根在大陆,魂在大陆
与茅台、五粮液,也许同姓同族
与西凤、杜康,也许装订于一部家谱
同属中国,它与大陆的酒
精神同一种向度
也许,它的高粱籍贯是山东、安徽
一生光阴里,海风把酱香向西吹着
隔海送着暖意与乡愁
酒里有辽阔的江山在摇晃
有走过去的遗憾与缺口
是的,宝月泉的水酿就的金门酒
胸襟博大,丈量大海与天空
却邀不来唐朝的李白,宋代的宋轼
也邀不来元明清大陆的一个个酒友
历史的沉重,只能卸在未来望乡的时候
期望,载着余光中想家的心,携一杯诗歌
与一千斤刻骨的爱与相思
穿越大大小小的风月
从一湾浅浅的海峡走过来
从那头同行的,还有迈着方步的小麦和高粱
它涉及明天金门酒渗透心扉的神性
金门酒与这岸,喝下一杯杯痛和心事
喝下一杯杯血与火酿造的日子
风雨拧成的疙瘩摆在餐桌上
有足够的苦酸甜辣的鲜美
以此下酒,酣畅淋漓
同胞干杯,岂不是天下最大的快慰
百度图片 在此致谢
朱海燕,安徽利辛人,1976年入伍,在铁道兵七师任排长、副指导员、师政治部文化干事。1983年调《铁道兵》报,1984年2月调《人民铁道》报,任记者、首席记者、主任记者。1998年任《中国铁道建筑报》总编辑、社长兼总编辑,高级记者。2010年3月调铁道部工程管理中心任正局级副主任,专司铁路建设报告文学的写作。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系中国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 李汪源
文字校对 张 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