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沙
杨存勇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想想大抵这是岁月对人最好的影响和诠释,可是谁又能细想到这长河落日的冗长岁月里,环境和人人与人之间相互微妙的影响呢?当身处顺景高歌引吭的时候是否去反省身边旁侧会有邪祟?哪怕是身陷困囹圄,即使透过那张一尺见方的小窗,也能看到外面升起的太阳和幼小却茁壮伸展开来的嫩绿枝芽。
小时候课本里学过孟母三迁,始终觉得她老人家有些矫情,可如今想来整印证了道德体系里关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精妙论断。小学五年级的我学习不算好,为了弥补老师的训导和父母的唠叨的内心空缺,最后选择和同村一个叫修明早已经辍学在村里偷鸡摸狗的男生玩耍,而且是书包丢进草丛飞奔而去的那种热情,被母亲知道后,抓回家狠狠的打了一顿,印象里那时她从未有过的严厉,胳膊上臂膀上被柳枝抽出了好几条血印,钻心的痛,那天我哭母亲心疼抱着我也哭,可即使那样我仍旧偷偷跑去找修明玩。
不久后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修明偷了隔壁家的存折和 200 元现金,虽然我不知情的和他去镇上买了很多好吃的,那天晚上失主终于报了警,因为未成年,且修明爸爸归还了被偷的钱后,最终我们没什么事的被放了回来,但是警车警笛响彻全村和被一群人围观的场景我永远忘不掉。哪次母亲没有打我,反而煮好了一碗面端到我的面前,然后坐到床边一个劲儿的抹眼泪,她整整三天水米未进后被抬到村医家输液……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找过修明玩,遇到了总是打个招呼寒暄一下,直到上了高中,一次过年他要订婚,相亲对象要问乘法口诀,而他不会。我才如梦初醒的惊诧,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是看不起,而是我记得我说过一句话:修明,去上个技术学校吧,或者去学开车。他则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余晖通红里的夕阳。
他的爸妈好赌成性,家里每天都酒瓶烟头满地,吃过的粥发臭了也没人管,尤其他妈妈没钱了就卖了家里的粮食,直到他爸务工回来发现粮仓已经没有一粒麦子,那晚他家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鞋底声和他妈妈凄厉的惨叫……
再后来,他疯狂骑着摩托撞上了大货车脊椎断裂,那年寒假我去看他,依旧破旧的不堪且凌乱的家,坐在床边我低头说:修明你本性善良,你人其实特别仗义,我一直拿你当好兄弟。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眼泪婆娑的点了点头,而我早已泣不成声。
半年后的那个隆冬,传来了他的死讯。
今天,至少我还是一个正直的人,不是炫耀什么,也不值得炫耀,从小母亲对我严加管教,我回想起凄厉的警笛声和围观嘲笑的人,后来我喜欢直截了当告诫我缺点的人,哪怕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我学会了领悟,学会和优秀的人相处,因为至今我都没有忘记修明走之前他的眼泪顺着干瘪的被子滴到床边。
而他本是白沙……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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